安雙手撐在玻璃上，腦袋往前湊了湊。

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

明明前幾天他們才見過面。

這麼一下子……變得這麼瘦了。

那個氧氣面罩幾乎都快把他整張臉都遮蓋了。

家老頭這個人，平時格就特別的倔。

更加不喜歡約束。

他帶著這個肯定是難的很。

估計分分鐘都想要拔掉。

「姐，對不起……」看到這副模樣的安，段玉澤隨即上前道了一句歉。

「你之前一直都讓我好好看著爺爺，可是我讓你失了，我沒有照顧好他……」

段玉澤的聲音染上了一哽咽。

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他不敢去面對安的責備。

甚至是一一毫的失。

「這事跟你沒關係。」安淡淡說了一句。

「怎麼可能跟我沒關係？都是因為我沒有照顧好爺爺，所以才讓他的病變得這麼嚴重。」

「要是我之前再細心一點，再早一點發現，說不定就可以……」段玉澤的語氣十分的自責。

只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安就打斷了他。

「沒用的。」

「什麼？」段玉澤一下子有點沒聽明白這話。

「我說，這件事跟你並沒有關係，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安這話一出，陸霆昊和段玉澤都看了過去。

「你……知道了？什麼時候知道的？」段玉澤一臉認真的詢問。

「爺爺上次住院的時候……」安的語氣里著幾分悲涼。

「上次住院？你說的是爺爺幫助陸總的那一次？」段玉澤想了下問道。

「……嗯。」安點了點頭。

那一次，方昌也昏迷了。

以為方昌只是因為耗太多，所以才陷了昏睡。

這要是自己的話，可能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夠恢復了。

但是也擔心方昌的年紀太大了，會引發出其他的病癥。

所以後面就拜託醫生給方昌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知道……方昌……病了……

而且還是那麼嚴重的病。

「那你怎麼都沒有告訴我們？」段玉澤都有點沒消化這個消息。

「因為……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跟你們說……」安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

幾乎覺得天都快要塌了。

開始還以為，方昌自己應該是不知道的。

可是後面他在家裏發現，屜里存了很多止疼葯。

那就說明，方昌早已經知道了。

而且醫生跟說，病發展到現在這個進度，治療不治療的都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陪伴老人。

「難怪姐……你之前總是要我好好照看爺爺，原來……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嗎？」

段玉澤聽著安這話，只覺得心疼的厲害。

他非常清楚方昌在安心中的地位。

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心裏得多難過呀。

可誰都沒有告訴，就這麼一個人扛了下來。

而且這麼久了，他們也都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老頭這一輩子並沒有什麼親人，妻子早逝，也沒有兒。」

「我算是他唯一的親人了，雖然老頭平時對我兇的，但是我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

「如果我在他面前表現的哭哭啼啼，傷心難過，肯定會比我更難。」

「所以我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異樣，我希……他能夠跟以前一樣，至在忍病痛折磨的時候，不要再為我心了……」

安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嘶啞的厲害。

眼眶也是紅彤彤的，但是卻努力的不讓眼淚掉下來。

因為方昌最不喜歡看到哭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醫治爺爺的。」陸霆昊看著這個樣子的安，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緩步上前，將人攬進了懷裏。

「醫生那邊怎麼說？」安輕輕依靠在陸霆昊的懷裏，目還一直都落在病房裏的方昌上。

「醫生說，如果積極配合治療的話，還有……半年的壽命。」陸霆昊也沒有在這種事上瞞。

半年？

「那……如果不治療呢?」安沉默了片刻，忽然問到。

「不治療？」陸霆昊乍一聽到這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如果不治療的話，還有……多久？」安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抖。

「三個月……」

三個月？

安垂眸笑了笑，在跟之前諮詢醫生的時間相差無幾。

「霆昊，爺爺醒了的話，就給他安排出院手續吧。」安盯著方昌看了片刻，最後下定了決心。

「辦理出院手續？姐，你不打算讓爺爺接治療嗎？」段玉澤聽到安這話，滿臉的詫異。

「爺爺應該跟你們說過他不想接治療吧？」安平靜的反問。

「爺爺肯定會這麼說，可是他不願意，我們這些做家屬的也不能真的同意他出院啊！」段玉澤是第一個不同意的。

「你還不清楚老頭的格嗎？你讓他每天每夜都躺在醫院。」

「吃永遠都吃不完的葯，打永遠都打不完的針，甚至還有可能來來回回的手。」

「你覺得這樣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嗎？」安一字一頓的反問道。

「可是……可是如果把爺爺接回去，只能等死啊。」段玉澤開口。

「那留在醫院裏治療，就能夠讓他活下去嗎？」安反問。

「可是……也多了三個月啊……」段玉澤語氣急切。

「可是那三個月的時間都會浪費在手臺以及病床上，你真的覺得那樣有意義嗎？」

安一臉認真的看著段玉澤。

段玉澤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邊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因為安的這個話說的確實是事實。

之前醫生也已經跟他們詳細的說明過了。

可是你明白是一回事，放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從小就跟著老頭在一起，小時候不聽話，總是跟他對著來。」

「大了也沒讓他省心，明明是自己走錯路，吃了苦，我最後還要他跟著我一起難過。」

「現在……我只想要他能夠舒舒服服的，安安心心的走完做最後一程。」

安說這些話的時候，嚨酸的厲害。

段玉澤還想要說什麼，可是一旁的陸霆昊卻給了他一個眼神。

讓他不要再繼續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