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越此人冷，刻薄，吝嗇，似乎也沒有什麽正麵的價值觀，向來隻隨心決定喜惡。

    他的惡意來得莫名其妙，善意也同樣莫名其妙。

    就像此刻，宋昭看著手上的藥，腦袋裏回想起和他的過往種種，有些複雜地歎了一口氣。

    不想和他過多糾纏，也不想再去領會他所謂的轉變，隻想好好地完災區救援的工作，順利找到傅錚。

    相安無事，就是最好。

    宋昭仰頭將那粒藥吞咽了下去，緩了緩勁兒，起走向不遠的救援中心。

    說是救援中心，其實隻是臨時組建起來的救助站。

    裏麵大部分都是從附近鄉鎮衛生院臨時拉來的醫護人員，隻能做一些簡單的救援工作，更加專業的急救以及重大外傷理，還是要給宋昭。

    京都中心醫院的醫療團隊還未趕到，沒有幫手，隻能一個人先投救援，利用一切可調的資源。

    輕傷急救，重者即刻轉運。

    在的指揮之下，救援好歹有條不紊地進行了下去。

    除了傷員眾多之外，還有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迫切需要解決——

    那就是通訊。

    地震切斷了通訊信號，令青塘村暫時失去了與外界的聯係，季斯越正在想辦法解決這個要命的問題。

    直到晚上九點。

    第一階段的討論告一段落，季斯越了眉心，試圖拂去疲憊和煩躁。

    裏麵那些人無論是智商還是言行舉止，都讓他非常非常的看不上。

    一句話要翻來覆去重複好幾遍，把每一個字都碎了說清楚，他們才能勉強聽得懂。

    換一句刻薄一點的話來說，以他們的份地位，本夠不上跟他說話，更別說共事。

    可現在呢，他不僅要忍他們的愚蠢，還要時時忍耐這髒的環境，差到的空氣，毫無秩序的一切……

    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他渾不舒服。

    季斯越自問不是一個舍己為人的好人，卻為了可笑的原因守在這裏，令他自己都覺得啼笑皆非。

    然而當他走出來的時候，卻看到了正靠著樹幹休息的宋昭。

    這地方沒有很多能用的人手，救援小組也還沒有趕過來，幾乎就隻有一個人忙前忙後。

    還發著燒，這會兒終於支撐不住，靠著樹睡了過去。

    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兒悄悄從他母親的懷抱裏爬出來，慢慢走到宋昭邊，猶豫著下了自己的外套，低頭就要往上蓋。

    那小孩子大約隻有他那麽高，牙都還沒長齊，就想著獻殷勤。

    季斯越沒什麽表，低聲了句：“小孩兒。”

    那小男孩嚇得子抖了一下，眼見就要出聲，季斯越出食指抵在邊，掌心向朝他擺了擺。

    “……回去。”

    小男孩兒估計是看他長得高，模樣也有點可怕，扁了扁，沒有說什麽，拿著自己的外套，灰溜溜回到母親的邊，被牢牢抱住。

    沒有了阻礙，季斯越於是很順暢地走到宋昭旁，蹲下子安靜打量著。

    或許真的很累吧，又或許是生著病，整個人睡得很沉，兩彎黛的眉，中間擰起一道清淺的褶皺。

    大約是神力太大了吧，季斯越在心裏想。

    宋昭的頭發沒有來得及重新紮，仍然是季斯越之前給紮的歪歪扭扭的低馬尾，好在的頭發夠漂亮，人也夠漂亮，才將這個略顯詭異的發型撐了起來。

    季斯越看了一會兒，覺自己的心奇異地平靜下來了。

    原先對於這裏的厭惡以及那想走的衝，就像被一隻手輕輕按了回去，乖巧地在角落裏。

    他覺得好奇怪，他的耐心上限在奇異地升高。

    季斯越頓了頓，繼續去看睡夢中的宋昭。

    的睫真的很長，烏黑而卷翹，在眼瞼下方灑下一圈影，側臉弧度溫和，皮瑩潤雪白。

    因為還在生病，呼吸有些重，微燙的呼吸飄散在空氣中，一點一點消失於無形。

    風一吹，很輕微地抖了一下。

    季斯越皺了皺眉，沒有經過思考，幾乎是下意識掉了自己的外套。

    說來也巧，就在他準備把服披到宋昭上的時候，麵前突然被一束強照亮

    季斯越瞇起眼睛回頭看，竟然是那輛悉的京都中心醫院的派車。

    宋昭的同事們終於趕過來了。

    怒氣衝衝的王楠率先走下車，經過好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臉上有些許疲憊，但掩不住然大怒。

    視線在現場掃一圈兒，最後落在靠著大樹休息的宋昭上，忍不住怒吼出聲。

    “宋昭！！！”

    與怒吼聲一同響起的瞬間，宋昭就睜開了眼睛。

    同時季斯越也站了起來，慢條斯理退開兩步，將原本要披到宋昭上的外套整理好，放回手臂間。

    一臉雲淡風輕，好像披服的念頭從未出現過，也從未實行過。

    宋昭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他，隻看著疾步走來的王楠，慢吞吞撐著手臂站了起來。

    現在累得很，沒有功夫跟吵架。

    王楠看著宋昭臉上冷淡的神，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暴怒的緒好像突然被潑了一桶涼水，有點往回收的趨勢。

    但平白被耍了那麽一通，不報複回來，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所以王楠重新凝聚了一下怒火，氣勢洶洶衝宋昭開口道：

    “宋昭，你必須給我們道歉！”

    宋昭厭煩道：“道什麽歉？不是你們先害我的嗎，要說道歉也應該是你們先給我道歉吧。”

    王楠臉一變，當即想要再找回場子，然而季斯越漫不經心朝前走了兩步。

    他和宋昭之間仍隔著一段距離，但從他上散發出來的迫人氣場卻已經在瞬息之間，尤其在宋昭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將護到了後。

    王楠自然認識麵前的人，原本邁出去的腳步生生收了回來：“季……季先生……”

    季斯越擺擺手，上位者的氣勢瞬間將王楠等人得死死的。

    “沒看到這裏這麽多活兒要幹嗎？”

    王楠等人皆是一愣。

    季斯越眼尾微挑：“怎麽，要我請你們嗎？”

    此話一出，王楠就算再不願，也隻能老實幹活去了。

    見他們被打發走了，宋昭有些疲憊地額角。

    這會兒頭痛得很，一站起來，麵前就天旋地轉。

    一手撐著樹幹，又想繼續坐下來閉目養神。

    卻被季斯越攔住，他皺起眉，不悅道：“你是豬變的嗎？這麽睡。”

    宋昭：“……”

    下意識以為他是在嘲諷懶，不幹活兒，有些無奈地回答道：

    “我頭暈，站不住，等我緩過來就去幫忙。”

    “還有你能不能走開，我現在沒力氣跟你說話……”

    季斯越眉心擰得更：“我有你去幹活兒嗎？我是讓你吃完飯再睡！”

    “不吃不喝，你難不要絕食嗎？”

    宋昭：“……”

    季斯越臉上又出了那種悉的刻薄表：“怎麽，該不會是因為這裏沒信號，打不通周妄的電話，所以你才食不下咽鬱鬱寡歡吧？就像別人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宋昭實在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季先生！”

    “我難道有哪怕一次提到過周妄嗎？難道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提起他嗎？你對他這麽念念不忘，該不會暗我男朋友吧？”

    季斯越：“……”

    他臉扭曲得不像話，仿佛到了極大侮辱：“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有病麽暗他？”

    宋昭反相譏道：“那你是暗我？”

    季斯越：“……”

    他哽住了，整個人陷一種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