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剛才說累的人開始發問：“不生氣了吧？”

    雖然是問句，但語氣理所當然。祝遇清瞟一眼：“難說。”

    晚嘉不管：“那你慢慢氣吧，到我了。”

    “到你什麽？”

    “你冤枉我。”哼了一聲，秋後算帳說：“我跟潘逢啟早就沒什麽了，他出國我為什麽要舍不得？”

    還能為什麽？那時候氣暈了腦子，什麽話都衝口而出。

    祝遇清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攬：“確實，這個是我的錯，太口不擇言。”

    他跟晚嘉道歉，並順勢澄清：“我跟何思俞隻是同學，至於Brandon，是我們以前喂的流浪狗。而且喂食的不止我跟，還有幾個德國同學，甚至我們教授。”

    “知道了，以前隻是同學，現在隻是合作夥伴。”晚嘉總陳。

    信得這麽快，顯得之前醋到要離婚像是一場兒戲，祝遇清側目：“不再問問別的？”

    “什麽別的？”

    “婚前真正史，不問問？”

    “有就有吧，你以前的史我不管，隻要不出軌就行。”

    有夠心大的，祝遇清半撐起：“你手機呢？”

    “幹嘛？”晚嘉瞟他。

    “今天朋友圈發了什麽？”

    “哪有發什麽？”晚嘉起初不肯認，在祝遇清灼灼的視裏才把一捺：“已經刪了。”

    祝遇清拿自己手機查看一眼，確定已經沒有了，才又放回去。

    他安靜躺了會兒：“為什麽突然發那

    個？”

    “因為跟盧彤聊起這件事，剛好看到照片，所以發了。”晚嘉披著被子往上挪了挪：“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嗎？”

    高低正好，祝遇清往肩窩一杵：“刪了，就沒有不對勁。”

    祝遇清手裏團弄，晚嘉也他的頭發，一下下，到椎骨：“想看嗎，下回我穿給你看？”

    祝遇清好像笑了笑，鼻間熱息刺在麵：“我為什麽會想看？”

    弄的作放緩，晚嘉呼吸也慢了些，看著綿白的被麵，到肩上的重量，有什麽話就在邊，然而幾回吞吐，最終卻闔上了雙。

    忽然意識到，這並不重要。

    曾經想過，就算是替也認了，想那時候以為他找，是為了這張相似的皮囊和神似的麵相，以為婚姻本是一場沒有底的陷阱，但發展到現在，又找到其它的蛛馬跡，一樣樣，似乎都可以佐證某一件事，但問出口得到確切答案，又好像是多此一舉了。

    他是不是早就見過，不重要，因為剛剛說出口的，跟那段不確定的過往沒關係，所以問或者對線，沒必要。

    寧願隻是一個設想，朦朧地在心裏揣著。

    裏最珍貴的從來都是想象，而事件裏的留白，就是無限化想象的最好工。

    於是話往門齒一轉，晚嘉佯佯地歎了口氣，語氣裏有狡黠的反問：“誰知道呢？”

    祝遇清終於肯起了，坐回原位，目虛停在

    臉上，不聲地揣著什麽。

    良久，他掌心平移：“想看還不簡單，這附近就有海灘，明天換個帶泳池的房子，也可以。”又去看的：“扮人魚，是不是要把腳綁住？”

    飲食男，這樣沾著，不一會又有汗津津的勢頭。

    晚嘉看他，那麽些心猿意馬，全在眼裏了。

    一下怵又困，往後了：“那就明天再說吧，我想睡了。”

    看眼時間，確實已經夠晚。

    祝遇清收放自如，大方地回手：“那睡吧。”

    又是飛機又是轉運，晚嘉眼皮實在沉，不忙以後，呼吸很快平穩。

    旁邊人睡夢漸，祝遇清卻一直睜著眼。

    天花板盯了好久，又轉過頭在妻子眉目間流連，最後摟住，手到前麵握住，也試圖進淺眠。

    周六早上，晚嘉是被吵醒的。

    床的另半邊已經空了，起來去臺，看見左前方向有一個水上樂園。

    同為廣府地界，這裏跟羊城溫度差不多，而且正值周末，好多小朋友都起個大早去玩水。

    尖和笑鬧聲，還有救生員的哨子聲，音波實在太強，都傳到了這一片。

    吵是吵點，但元氣十足。

    後傳來推門的聲音，是祝遇清出來了。

    “在看什麽？”

    “看他們玩水。”晚嘉指著那邊。

    “想去？”

    晚嘉搖頭：“人太多，看看就好了。”回頭，見祝遇清穿灰長加藍紋襯衫，外麵套了件圓領薄，打扮很休閑。

    “

    你要出門嗎？”問。

    “約了一場拜訪。”祝遇清邀請：“也算私人拜訪，要不要一起？”

    閑著也是閑著，晚嘉答應了。

    進屋洗漱，換完服出來，看見祝遇清坐在椅子上喝茶。

    他還沒穿子沒換鞋，這樣支開坐著，出勁瘦的踝骨，骨形明顯，筋分明。

    多瞧兩眼被逮到，祝遇清招：“看什麽？”

    晚嘉想起北方那句經典的瞅你咋地，差點笑場：“沒什麽，看我選的服好。”

    祝遇清也掃視。

    橙吊帶長，米白西裝外套，簡單得來又不算太隨意，正正得。

    他起：“走吧。”

    鄧助理早跟車子等在外麵，遠遠看這對夫婦來了，揣起手打招呼：“祝總，宋小姐。”

    祝遇清頷首，晚嘉也朝他微微一笑：“早上好。”

    上車後，鄧助理暗地留意後排的兩位，見BOSS手過去挨了一拳還笑意盎然，心下慢慢舒開一口氣。

    在協助崗待過的都知道，暗地配合BOSS夫人查崗這事，辦得好可能沒得加薪，但辦不好就是夾心。

    目前看來，起碼他不會兩頭氣。

    後排，晚嘉看了會兒窗外風景。

    村屋騎樓，彩滿洲窗，放眼盡是僑鄉風韻。

    “是去哪裏？”問。

    “去見一位華僑，收藏家。”

    華僑姓鄭，人稱鄭生。祖上馬來發跡，在南洋一帶經商多年，且心係家國，困難時期捐樓又捐資，很是人敬重。

    這位鄭老先生年青時

    就很喜歡收集老件，手裏也找來不流失海外的藏品，由大到小，不拘什麽價格。

    別的不提，單說戲服他手裏就有千餘款，不止京粵，八大戲曲都收了不。這些年來，他在南洋和港辦過數場特展，回到地，就想在這裏籌建一家博館，長期展出。

    而祝遇清這一趟，就是想把國館引E.M，不僅接上國複興的起勢，也能給項目提級。

    但文人跟商人不同，商人講利，文人得談懷，尤其是不缺錢的文人。

    要不是老爺子之前拍過這位幾件藏品，也算有些，祝遇清沒這麽容易跟到這步。

    畢竟鄭老先生資曆深厚，且年高德勳，三四十在他眼裏，也不過“後生仔”一個。

    而從香港跟到這裏，祝遇清也算展示了相當的誠意，老先生從推到聽到談，顯然已經起意。

    他們說話，晚嘉跟在旁邊，全程聽著粵語，耳朵新奇得很。

    鄭老先生看向，笑著問了句什麽。

    聽不懂，有些茫然地看向祝遇清。

    “我太太蘇省人，唔識粵語。”祝遇清代為解釋。

    老先生點點頭，撐著手杖笑道：“你倆公婆都幾有夫妻相。”

    這句晚嘉聽懂了，很快朝老人家笑了笑：“謝謝您。”

    鄭家住的還是老宅，半圓形的大廳和臺，滿滿西洋建築風格。

    院子裏隨眼可見高椰樹，還有碩大的凰樹，隻是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枝椏子幹張著，有點禿。

    見

    晚嘉盯著多看兩眼，老先生人把手機拿來，找到這凰樹開花的照片。

    枝幹像傘柄，火紅一片，好似長了漫天彤雲。

    “真好看。”晚嘉仔細欣賞著每一張：“我可以用來當屏保嗎？”

    “當然可以。”鄭老先生笑著點頭，加了微信，把照片找給。

    古樹與老人，關係比老友深厚，參天枝葉，是一家的記憶脈，照拂過一代人的往昔時。

    老人國語有些費勁，雖然說得磕磕絆絆的但還是堅持，晚嘉跟在旁邊聽，遇到聽不懂的朝旁邊看一眼，祝遇清會替翻譯。

    旁聽之餘，也觀察自己的妻。

    玲瓏頰骨與平彎得致的下，在親和力上，有天生優勢，而是極好的傾聽者，安安靜靜，不用故作投，偶爾的點頭與笑，讓人談興大發。

    園子裏逛上一圈，又留在鄭家吃了頓飯，夫妻兩個告別老先生，往酒店回。

    剛開進酒店門口，倆人下了車，打算走回別墅區。

    酒店麵積實在是闊，晚嘉走熱了，下外套給祝遇清拎著。

    他小弟當得好，就是背著手往前走，怎麽也不肯再牽。

    晚嘉跟上去，出一指頭，著急地往他手心，見他還是不配合，抓住手臂往地下坐。

    “幾歲了？”祝遇清半闔著眼皮揶揄。在公司大小也是個leader，耍這種小孩子賴皮。

    “曼曼不是也這樣？”

    “你跟一樣？”

    “我也比你小。”

    “……”祝遇清

    好笑，走前兩步：“那上來吧，我背你。”

    晚嘉心，但試了試子的臂展，覺會走，於是把手扭開：“不了，你格差點，回頭把我摔了，丟人。”

    臺山兩天，流連忘返。

    但其實除了鄭宅之外，晚嘉沒什麽出去的機會。

    話說得相反，祝遇清的格其實相當好，上下兩層，他能抱著走樓梯。

    白天窗簾拉得的，夜晚話洄遊，低低地，喃喃地。

    久沒親近，也不是多不了，隻是有時候不大習慣，回頭也他：“你待狂嗎，幹嘛老打我？”

    祝遇清還真認真答了：“打你，當然是為了……舒服。”

    “……”晚嘉想罵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祝遇清：“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現在一下就關不住，以前怎麽狠著來也難哼半聲。

    鬥歸鬥，該什麽狀態還什麽狀態，隻是這回才挨著，就聽見低頻嗡鳴的靜。

    晚嘉躲了下：“電話。”

    “不急。”

    這人瘋了，晚嘉往旁邊一滾，主去幫他拿電話，看眼來電顯示，是何思俞。

    怔了下，反手遞回去：“你同學的。”

    祝遇清接過，開橫條：“喂？”

    晚嘉抓過被子，聽到那邊說了幾句話，語速有點快，聽不清說的什麽。

    把被子全卷走了，祝遇清什麽也抓不到，不過男人也沒什麽恥心，直接那樣靠在枕頭上講電話。

    晚嘉看不過眼，勻一半給他，被拉到旁邊。

    距離很近，近到能聽見何思俞的急腔。

    相比，祝遇清冷靜很多：“別急，怎麽回事，說一說。”

    -“口頭通知還是有實際行？”

    -“書麵約定有沒有？”

    -“好，我知道了。”

    -“沒必要，這不是你的問題。”

    類似這樣安的口吻大約有個兩句，那邊好像開始變得囁嚅，甚至能捕捉到不明顯的哭腔。

    祝遇清很快提出掛斷的信號：“況我大概清楚，先這樣，的周一到公司再談。”

    收了線，他把手機扔到一邊，手起掌落：“繼續？”

    晚嘉條件反地了，按住他，裝好奇地問：“出什麽大事了嗎？”

    祝遇清曲起膝蓋：“你把我腳蹬青了。”

    剛說完，真就挨了一記蹬。

    他嘶一聲，手進去逮住：“沒什麽，合作被截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