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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場冷氣開得很足, 取到行李時, 時間剛好跳到下午四點。

    同時段的航班有藝人，走出到達廳，就見幾條手幅招搖地拉著。

    “二位，這兒呢。”亮堂的聲音傳遞, 趙仁蹬著鞋, 踢踢踏踏走過來。

    他穿亞麻襯衫配個馬甲，領口又別個墨鏡, 想走文藝登風，但看著像舊時候碼頭搬貨的腳夫, 混裏混氣, 不倫不類。

    到近前, 他先是打量祝遇清：“黑了。”接著，視線又朝孫晉上掃：“孫爺, 不是要跟你朋友去什麽wa音樂節？怎麽也回來了？”

    “分了。”孫晉言簡意賅。

    “喲，真分啦？”趙仁角一咧：“談這麽些年呢，不是一直嚷嚷著畢業就結婚？”

    孫晉抹了把臉：“小孩沒娘, 說來話長。”

    “被甩了，還是被綠了？”趙仁幸災樂禍。

    幾人胡侃這當口，邊人群小小, 所謂的‘明星’出來了。

    墨鏡口罩, 一名牌招展, 邊還跟著私人保鏢和機場安保。

    隻是單按接機的人數來看，應該也不是什麽大明星。

    名氣小排場大, 輕易讓人猜到分。

    祝遇清隻瞟了一眼，被趙仁勾住肩：“認識嗎？”

    祝遇清調過頭：“你認識？”

    趙仁戴上墨鏡, 低聲：“應該是你爸新找的, 我前段時間去玉棠城，想給我們家老爺子孝敬塊表，結果人家包場來著。”又猜測：“跟你姑父那個小兒應該是好姐妹，

    倆人手挽手，有說有笑。”末了再提議：“要不多看兩眼，查一下？”

    聲音裏有不住的好事勁，祝遇清把拉桿箱一轉：“走不走，不走我打車。”

    “唉？別介，特意來接你倆的，走，這就走。”

    車子駛離高速，沒多久，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

    才幾秒，趙仁往旁邊一指：“瞧，吵架呢。”

    看向旁邊直線道，停的是輛托，渾黑車，上麵坐了倆姑娘。

    最前麵的腳支在地上，正扭頭跟右邊一輛車對罵。

    孩兒開托本就是風景，這會兒還跟人幹架，絕對是路上不可多得的調劑。

    前後左右都按下車窗，撇頭看熱鬧。

    那姑娘皮子利索，罵起人來有一種不管不顧的流暢，什麽字眼都往耳朵邊飛。

    “臍帶沒剪就出來做人了，這麽喜歡，怎麽不問你媽要喝去？”

    “是，你多厲害啊，畜生裏你最能了。你他媽Q..Q農場當狗，農貿市場當鴨，水田裏當癩ha蟆，誰見你不得低頭？”

    “豁，這姑娘脾氣可真燙！”趙仁慨。

    旁邊越吵越烈，甚至還有好聲，不得打起來一樣。

    坐後麵的姑娘了，試圖製止暴躁的同伴，卻被同伴大劃臂的作杵到眼睛。

    捂著眼往後坐了坐，默默低頭平複痛楚，而前麵那位渾然不覺，不知打哪出一片護墊拆開，啪地摁在那輛車的後視鏡上。

    風順向刮，紅包裝紙被吹到孫晉臉上。

    看熱

    鬧看出飛來橫禍，孫晉罵了句日，把糊臉上的紙拿下來，麻溜就升起了車窗。

    看見那紙上護X寶三個字，趙仁樂得直拍大：“這彩頭好，證明你要走大運了，以後花叢瀟灑，豔福滾滾來啊！”

    直行燈亮了，旁邊車流開始前進，托車上的兩個姑娘也重新趴伏好，一蹬油門開了出去。

    馳行向前的那刻，後麵孩的頭發和防曬飄起來，可以看清腰弧，甚至線。

    過會兒左轉燈亮，祝遇清也升了上窗。

    到家時已經傍晚，祝如曼第一個跳出來：“哥，你黑了哎！”

    正上高中的小丫頭片子鬧得很，跟在後麵吵不不停：“伯爾尼怎麽樣？你去看外公外婆了嗎？”

    “看了。”

    “那他們有沒有提我？”

    祝遇清瞥：“外公外婆說了，你要能上一本線，接你去住兩個月。”

    “……為什麽去住也要條件？我不信！”

    “不信你自己打電話。”祝遇清放下行李，往樓上走。

    “曼曼。”後麵傳來他媽的聲音：“坐這麽久飛機，讓你哥先洗個澡，別吵他。”

    “哦……”

    花灑一開，水氣包遍全。

    一瓶沐浴從頭洗到腳，祝遇清在浴室待了小半個鍾，出來換上服又在床上躺了會兒，直到樓下傳來爭執聲。

    爭執來自父母，他離開房間，站在樓道口聽了半晌，被自己妹妹眼尖發現。

    “哥！”祝如曼像遇到救兵，仰著脖子高聲喊。

    祝遇清揣起兜，從二

    樓到一樓，再越過戰地，直直往廚房走。

    兩父子肩時，祝世均然住他：“你這是什麽態度？回來了，連你爸也不知道？”

    祝遇清這才停下步子喊了聲“爸”，但同時，視線早也偏到其它地方。

    敷衍與不敬，明明白白。

    祝世均氣不打一來，立馬死擰著眉訓斥。

    嚴厲聲中，祝遇清到冰箱拿了罐沙示，又端起剛做好的三明治，回客廳坐著吃。

    作流暢，連看都沒看祝世均一眼。

    夫妻間的衝突變父子，祝世均對兒子怒斥幾句，沒得到半點回應。

    他臉都氣垮了，砰砰拍桌：“我供你出國留學，供你一切花銷，你倒好，就這麽對你老子？”

    “我用的是爺爺給的卡，你\b帳麵上的錢，我一分沒。”麵對指責，祝遇清悠遊不迫，又冷靜地反問：“而且公司是爺爺的，大梁也是爺爺在扛著，沒有這個底子，你有錢打給我？有錢幹別的？”

    前後幾句，徹底把他老子給氣走了。

    客廳安靜下來，廚房值班的人輕手悄腳，不敢發出太大靜。

    沒多久，廳裏響起鄒蕓的啜泣聲，以及祝如曼的勸。

    “媽您別哭啦，找一個是找，找一打也是找，您不如學學我姑媽，管他們男的花天酒地，咱逛個大街做個SPA，心一樣得很！”

    “什麽找一打？”鄒蕓眼皮擰起來：“你去寫你的作業，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話！”

    祝如曼歎氣：“真的

    ，媽您可千萬保重，別跟沈阿姨似的氣出什麽腺癌胃癌，不劃算。到時候怎麽著了，還讓外麵的三兒得了好，我才不想跟湯正凱似的，管三兒當媽。”

    兒口無忌，鄒蕓氣得打了一下：“個衰包，日噏廿四（胡說八道）！”

    祝如曼背去躲：“您瞧您瞧，咱講普通話行不行，爸又不耐煩聽你說白話，同鴨講嘛不是，這通都問題了，夫妻還怎麽好？”

    說完又去引救兵：“哥，你說對不對？”

    祝遇清喝完最後一口，起看向妹妹：“回房間寫作業，晚點我把禮給你。”頓一息，又補充說：“外公外婆給的。”

    祝如曼高高興興被支走，鄒蕓也了眼淚，反過來勸兒子：“別跟你爸鬧，他也是被人帶歪了，以前不這樣的。”

    祝遇清向母親。

    了辜負，還在為丈夫出軌找理由，典型忍者心態。

    中式婚姻裏，通常是弱勢的那一方，而弱勢，往往就來自於這種忍。

    隻是吵要吵，鬧也要鬧，但從來不願真的計較，於是助長丈夫氣焰，窩囊了自己，也給兒添堵。

    但這麽久沒見，為人子，該陪的時候還是得陪。

    祝遇清在客廳坐下，陪著母親說了幾句話，聊聊隔洋的生活，以及定居海外的老人狀況。

    鄒蕓絮絮個不停，一時說起祝如曼的學習，一時又念叨他不該去德國，連年見不到多太

    ，把人都待悶了。

    老腔老調，祝遇清偶爾應上一句，談中再起，把母親帶去外麵散步，消消心事。

    等周日，一家人去老宅吃飯。

    才進門廳，遇上姑父潘明岐。

    印堂明潤，一雙眼清秀有威，哪怕上年紀起了魚尾褶子，這幅皮相也相當耐看。

    隻人再不是當年死纏爛打的窮小子，搖變房企老總，仰首眉，一副功人士的皮長到上，越活越年輕。

    大概是看出祝家父子之間的僵態，打過招呼後，潘明岐拍了拍祝遇清的肩：“又跟你爹鬧別扭了？”

    祝遇清笑笑，沒說話。

    “兒子跟老子哪有過不去的仇？聽姑爸的，晚點跟你爹喝一杯，聊兩句就好了。”潘明岐低聲沉氣，一派為人長輩的心樣。

    他苦口婆心，諄諄教誨，要說和一對早就生了嫌隙的父子。

    人有百相，習慣謀利者，虛偽的麵往往戴得最勤快。

    祝遇清沒同他多扯淡，轉頭跟餘鬆一起，往樓上去。

    餘鬆是祝遇清伯公的孫子，年紀上要比他大一，早已結婚生子，在E.M人資部門工作。

    等上了樓，餘鬆低調門：“潘姑父最近可了不得，聽說在寧江拿了個tod的項目，要賺翻了。”

    祝遇清背手走路，拐角有個小孩撞到上，差點沒彈一屁墩。

    孩子薑薑，被接住後，先是暈頭暈腦看了眼祝遇清：“清叔叔。”

    祝遇清護住，看了看後麵幾個小的：“都慢點

    跑，回頭摔到門牙，磕了可長不回來，以後豁說話。”

    薑薑才四歲，正是換牙的年紀，聽了立馬捂：“那不跑了。”

    聽話的小孩向來招人疼，祝遇清逗兩句，放去玩了。

    到三樓，見祝如曼站在臺，正舉著手機在拍什麽，還邊拍邊念念有詞。

    祝遇清走近，正好聽見一句：“小娘養的，臭不要臉。”

    就著攝像頭的方位，看見外邊道上停了輛車，而潘逢啟站在窗外，彎腰跟車裏的姑娘接吻。

    “拍來幹嘛？”祝遇清一句話，嚇得祝如曼立馬撈回手機：“……哥？”

    餘鬆眺目看了看：“是湯家那個姑娘吧？湯羽的。”

    祝如曼點頭：“就是。”

    “哦，跟逢啟在一塊了？”

    “誰知道呢？”祝如曼哼了聲：“這的跟媽一樣，都不是什麽好貨。”

    姑娘家出口沒好話，祝遇清側目：“剛剛那些都誰教你的？”

    “本來就是嘛……”祝如曼把手往外一指，角提：“湯正凱說可壞了，當大人麵扮乖乖，一轉頭故意惡心他，問晚上睡覺會不會夢到他親媽，又說病死的人是孤魂野鬼，投不了胎還要到欺負……”

    別人家事沒誰好手去管，祝遇清皺眉：“那也不準你學他罵人，以後開口閉口都惹人嫌。”

    晚些時候開飯，幾人回到樓下。

    潘逢啟翹著腳在沙發玩手遊，見到祝遇清，他起來打招呼：“大哥，回來了？”

    “回了

    。”

    “晚上喝酒去？我朋友新開一場子，有意思。”潘逢啟邀請他。

    祝遇清搖頭：“改天吧，晚上去東靈山。”

    “蹲日出？”

    “嗯。”

    飯桌上，有人提起海洋館的雜技表演和VR空間，小孩子對這些都興趣，個個嚷嚷著要去看。

    外頭大太照著，帶小孩子又麻煩，也就幾個年輕的沒結婚的願意跑一趟，有幾對帶孩子帶怕了的爹媽正好當甩手掌櫃，把小娃扔給大娃，一輕鬆。

    海洋館六點關門，一瞧時間有點，幾人吃完飯就打算去。

    正好潘逢啟開溜，臨走前問要不要一道，他擺手：“下回吧，下回。”

    有人調侃：“那你這回幹嘛去，陪朋友？”

    潘逢啟沒否認，笑著開車走了。

    祝遇清那一行人，大大小小超過十個，趕到海洋館時，離閉館還有仨小時。

    穿過海底隧道，企鵝館走一趟，驗過VR再進雜技館，中途薑薑看見海報，突然說要去喂人魚。

    “你拿什麽喂啊？” 祝如曼笑得不行：“人魚可不吃魚食。”

    “那們吃什麽？”

    “吃漢堡吧大概。”祝如曼自認風趣，說完，還深沉地在下比了個V。

    薑薑一心要去，偏偏爸媽又沒跟來，祝如曼懶了不樂意再走，於是慫恿：“去，你找我哥，讓他帶你看。”

    孩子聽話照做，於是沒多久，被祝遇清抱著去找水族館。

    步行大概十來分鍾，進到水族館時，正好是

    人魚下水的時間。

    巨大的缸外，一群孩子眼地趴著，而暖燈下，一條著橙金套裝的人魚潛水中。

    破水的瞬間，能看見一圈圈的漣漪。

    起先，停駐於礁石，朝缸外看過來，眼睛左右張，表演著初見人類的好奇。

    外麵沸騰起來，靠得近的小朋友，十個指頭全按在缸壁，外麵一群則蹦蹦跳跳地揮手：“人魚，是人魚哎！！”

    人太多，遮擋了視線，薑薑激得兩條直蹦，拉祝遇清：“清叔叔，要抱要抱！”

    祝遇清彎腰，把孩子抱起來的時候，缸人魚了，兩條纖細手臂撥開水層，在激躍的歡呼聲中，慢慢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