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嶠知機，連忙將紫玲玎的玉玲瓏取出，一顆溫潤如玉，流轉著芒的晶珠出現在紫檀盒子中，王仙嶠自作主張地要將此為紫玲玎服下，唐方舉了舉手，道：“慢。”

    王仙嶠愕然，不明唐方何意。

    唐方緩緩地道：“我不想小紫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今日之事，誰都不準向提起。”

    “下山之後再說。”唐方道，帶頭下山，但是腳步卻似乎有些虛浮，更無以前那種意氣風發的氣勢，看來，沒有了蚩尤之心的唐方耗極大，只是，他不願將傷口攤開，給眾人看見，更不願讓眼前這個他牽腸掛肚之人看見。

    七人眾形態各異，再加上一個不省人事的紫玲玎和只剩下一生魂，連做鬼都不夠格的王仙嶠，這樣的一行人，自然是人見人怕。唐方尋了山下一偏僻的民宅，給了一筆錢財遣散了屋中的原主人後，才暫時安頓下來。

    尋了一把主人家留下來的一把破舊雨傘，將王仙嶠安頓其中，由七人眾中最老持重的魏十三代為照顧，唐方燒了一木桶的滾燙的水，也不顧及水溫，整個人紮了進去。

    霧氣彌漫，將這個不大的浴室遮得幾乎看不清人面，浴室中只有唐方一人獨，時間慢慢過去，直到一桶滾燙的水變得冰冷，唐方才從浴桶中緩緩地抬起頭來。

    心口的傷口似乎已經痊愈，但是卻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彌合的傷口，這道傷口，從肩胛一直延到小腹，不僅僅提醒著唐方今日之敗，也提醒著他，為數不多的時間。

    “七天。難道真的只有七天了嗎？”唐方用手輕輕地著心口的傷痕，喃喃自語，“小紫，我和你在一起的時間，難道僅僅就只剩下七天了嗎？”

    想到今日的法海，唐方就渾不由得打了一個寒，看來自己當真是如法海所言，自出道至今，雖有坎坷，但是一直都是在贏，該殺的人，他殺了，該了的怨，他了了，可是該還的，他還了嗎？

    王家七十二口因為自己而死，再趕大會上，自己親口答應王雲，要保他王家香火，除去法海，可是他辦到了嗎？

    唐夢琊雖然騙了自己，但是當日在面對歐風骨的時候，唐夢琊不惜命的保護自己，那一刻，無論唐夢琊如何演，若對自己不是出於真心，做得到嗎？可是自己，又給了什麼？

    紫玲玎數次為了自己舍命相救，一個高傲如同王的龍虎山當代掌教，為了自己這個不的小子，不惜放下掌教之位，為自己素手調羹湯，只為與你有一日能夠白頭偕老，不問世事，可是這個最普通的願，你唐方還給得起嗎？

    還有魏家，魏老宗主這些年來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甚至還將唯一的孫委下嫁於自己，手把手地把自己扶上了祝由宗主的位置，可是魏家現在風雨飄搖，你又能幫得了什麼？

    你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你以為自己可以呼風喚雨，你以為老子天下第一，所以輕言輕諾，漫天許願，可是哪一個承諾，是你能夠兌現得了的？

    他們，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欠你的，而你，欠下的債，卻是太多太多。

    唐方，你還得起嗎？

    看著自己的傷口，唐方啞然失笑，道：“原來，唐方，你只不過是一只螞蟻，一個別人稍微用力就可以讓你碎骨的螞蟻，你還自以為是，到留，你就是天底下第一號最蠢，最傻，最無能的大傻！”

    砰，唐方渾一震，整個木桶轟然碎裂，水，流了一地。

    唐方整個人彎下子，用手抱住膝蓋，就如同一個無助的小孩一般，蹲在那裡，不知道蹲了多久。

    還好，沒人看見……

    但是，人看不見，不代表沒有鬼看見。

    王仙嶠惻惻的聲音在唐方的耳邊響起：“唐方，老子可是把所有的家命都賭在你上了，你要是輸了，老子連鬼都做不了，老子可是要恨你，不僅這輩子恨你，十世，百世，一千一萬世，老子都要恨你，你要是輸了，老子要刨你祖墳，搶你老婆，日你兒，所以，你他娘的，輸不起！”

    唐方霍然起立，沉聲道：“我不是說過，誰都不可以進來嗎？”

    “你他娘的連一個區區的法海都搞不定，有什麼資格在老子面前指手畫腳。嘿！**還蠻大的。”

    “滾出去。”唐方怒吼道。

    王仙嶠冷冷道：“對不起，老子是鬼，不會滾。”

    “滾，別我發飆！”

    王仙嶠輕飄飄地飛了過來，指著唐方額頭點道：“唐方，老子算是看你了，你他娘的就是一個娘們，連娘們都不如，娘們被人強了還知道喚幾聲，你他娘的被人強了連喚都不會，就知道躲在在這裡哭，真他媽的丟人。”

    “王仙嶠，你要是再嘰嘰歪歪，老子打你個魂飛魄散。”

    “在一個孤苦伶伶，無依無靠的小鬼面前發脾氣算什麼本事，別在老子面前狂，有本事你找法海去幹啊，前面幹不贏走後面啊，打不贏就他屁眼啊，上啊，娘的，怕他個球啊，看得老子真他媽的不爽。”

    “你幹過？”

    ……

    第一次，唐方讓王仙嶠無言以對。

    唐方拿起一塊浴巾往上一裹，一渾麻麻的傷痕，最後手指停在了今天的這塊心傷之上，“你輸不起，我同樣也輸不起，我欠的債太多了，不過七天，應該能夠夠我還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唐方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沐浴更完畢，穿了一聲嶄新的服，是安倍沙羅專程去集鎮為唐方買的，七人眾裡面，應該沒有人比安倍沙羅更了解該如何打扮唐方了。

    唐方走進了為紫玲玎單獨安排的那間臥室，將手中的玉玲瓏，緩緩放紫玲玎的口中。

    沒多久，紫玲玎嚀嚶一聲，輕微地出了兩字：“唐方”。

    唐方死死地將紫玲玎的手我在手中，又怕用力太過，弄疼了，低聲伏在紫玲玎的耳邊，輕輕地道：“我在這裡。”

    紫玲玎將手反扣在唐方的手裡，臉上出一微笑：“我就知道，當我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人，就一定會是你。”

    “一切都過去了。”唐方輕聲回答道，心中默默歎了口氣，“難道真的可以一切都過去嗎？”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座好漂亮的山，山上有花，是那種一般人一輩子都沒有福氣看上一眼的花，還有水，很很清澈的水，水裡面有魚，各種都有，還有兔子，斑鳩，各種各樣的小，很多很多，就像神仙住的地方一樣，當然……還有你……”紫玲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見眼前的唐方，會心一笑，“其實再的花，也會凋謝，但是我知道，你永遠不會離開我。”

    唐方心中一疼，原來，一個人即便是沒有了心，面對心的人，依然也會心疼，看著紫玲玎臉上的幸福，聲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了。就算我死了……”

    “怎麼會，你乃是贏勾之後，僵之，怎麼會死，別說那些傻話，唐方我有點冷，抱我。”

    唐方輕輕地將紫玲玎摟在懷裡，人如玉，奈何自己只剩朝暮。

    若是，那不是夢，若是，真有那麼一座山，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