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沉了半盞茶的時間才認真的開口說道,
“老弟,朝堂之事我們不能說,我只是說說我的猜測。”
李世民嚴肅起來,那說話可是滴水不,先就擺明了自己的態度,自己只是猜測,當不得準。
這是他的習慣,在奏對之時不能做決定的時候,不把話給說死了。
“六年時間,一縣之地只有一千人口增長,先查當地是否遭旱災、水災導致的荒,其次查當地是否存在苛捐雜稅。”
張諾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后慢悠悠的說道,
“老李,得虧你不是皇帝,也不是朝堂上的重臣,不然我大唐還不得被你折騰壞了!”
李世民頓時就樂意了,咋地了?
我李世民怎麼就不能當皇帝了,這登基小半年時間了,不說別的,外有突厥作,有舊臣未平,要不是他李世民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的,還不知道得鬧出多大的子呢。
可張諾本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抬手制止了他的發言,
“老李你還別不服氣,你這就是典型的商人,跟我這種飽學之士還是有差別的。你只看到了六年時間增加不到一千人口,可是卻沒有注意到一縣之地六年戶頭沒有增加。”
“商人嘛,總是對這些增增減減的數字最為在意,卻忽視了里面最重要的東西!”
“老李,你得知道,我朝是以戶納稅的,不加戶就代表著稅收不增,所以,如若是朝堂大員和當今陛下看到這個數字,第一時間肯定是關注戶數而不是人口。”
“這就是我所說的,你只能當商人而不能當員的原因!”
李世民懊惱的拍了拍自己腦門,還真是,自己居然沒注意到這里面另一個重要的數字,戶數沒有增加,簡直是太不應該了。
張諾看著老李那追悔的樣子也不在意,笑瞇瞇的繼續說道,
“六年時間戶數不增,那麼,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壯男太!沒有壯男,自然不能家立業,自然就更不能分家,戶數也就沒法增加了。”
“那麼是不是當地有匪患?是不是朝廷在當地征調府兵過多,且長時間在外地駐扎廝殺尚未歸家?”
李世民恍然大悟,沒錯,這種可能確實有,如今左右武衛都得練,之前更是征伐不斷,有些老兵幾年沒回家也是有的。
不過這麼一聊,就更讓李世民興趣了,之前他看奏折,十里面九九都是文字。
據朝臣寫作風格的不同,有的寫得天花墜,有的寫得言簡意賅,但極有人用數字來直接說明問題的。
小張掌柜現在這麼一說,他就發現,原來用數字來說明問題才是最直觀的存在。
張諾可不知道,自己只是簡單的吹吹牛,就弄得當今皇帝想改變整個場風氣了,要是知道了,他可就得高興了。
為啥,因為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啊,只要皇帝喜歡,那麼重臣們也必須喜歡,接著就是一級級的下來,你不喜歡也得喜歡。
那麼這麼多人是不是都得好好學學數學,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賣數學基礎參考書,然后掙錢掙到手了?為尊書院eizunsyxs.
李世民這會兒是真對這個興趣了,趕忙著臉湊到張諾邊說道,
“老弟,來繼續給老哥講講,這算數一道在朝堂上還有啥作用?”
“老哥就是一經商之人,這輩子是沒法當了,就只能聽聽你說說了,可不能給老哥藏私啊!”
李世民心里也是為自己的說辭有點難為,這是為了從小張掌柜這里挖出點好東西出來,徹底不要臉了。
但是他也沒說錯啊,他當的是皇帝啊,這輩子都不可能當的。
張諾無所謂啊,反正是聊天嘛,
“老李,你還真得聽我好好說道說道,商貿一途對于算數才是最重要的,朝堂上雖然重要,但是隔著咱一萬八千里呢!”
“不過你想聽,我就繼續給你說說!”
張諾笑瞇瞇的給自己又灌了一杯酒,然后還慢悠悠的吃了兩口菜,才在老李眼穿的表下繼續說了。
“縣令需要學的,是統計,如何充分的調人手,排自己治下的況,并把真實況上報!”
“而朝堂員需要學的,是統計分析,得從各個縣上來的數據當中,分析出當地的真實況,然后總結一份報告,到陛下的案頭。”
“到最后,陛下就可以一手拿著報告一手拿著數據,互相參詳了!”
“再給你舉個例子吧,比方說,當地每年新生兒的出生數量多,占總人口的幾?新生兒的夭折率是多?”
“這兩個數字,一個可以現當地是否富足,畢竟家里沒吃的都不敢生娃,而另一個則是能說明當地是不是缺醫藥。”
“所以,我之前的例子加上這個,哪怕只是很簡單的兩個小事,是不是就能看出很多東西來了?”
“這就是我說的,為啥科舉考試必須有算數一項的原因!只有懂得算數,才能合理的統計數據,上報數據,也只有懂得算數才能合理的分析數據、總結數據。”
“不能一年到頭就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給上去,看似說了一大堆,夸得自己治下夜不閉戶路不拾的。”
“可實際上呢,數字才是最真實的,只要保證了數字的真實,什麼問題都能現出來!”
李世民聽得簡直心曠神怡,沒錯啊,就是這樣,任你年末的時候上來的報告說得跟花一樣,結果稅收稅收不好,人口人口不增的,那絕對是有問題的。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回頭就開始慢慢布置這件事去。
聊到這里,其實今天已經聊足夠了,他是中午來的,這會兒天居然都已經有些發暗了,看來是接近黃昏了。
那他也得走了,回宮還有其他事兒了。
不過,看到張諾那懶懶散散的樣子,李世民轉頭一想,這不行啊,這翻來覆去的每次都是自己在小張掌柜這里教育,也得想辦法教回來才行啊。
這小張掌柜看樣子學識方面是沒法教了,自己拍馬難及,可其他方面難道也一樣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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