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中都城下
六月初一,洪家班三十多人抵達中都。
此時江淮一帶,已是暑熱難當,還又又悶,蒸籠一般。
張虎等人都打著赤膊,隻穿條短。這玩意兒學名褌(kun),分外兩種。
三角形的犢鼻褌,是穿的。四角及膝的膝褌,外穿。
朱家哥幾個也都踏上了木屐,穿上了短,但都還穿著無袖的小褂,沒有出兩個小,算是為了維持最後一皇家尊嚴。
朱楨是最舒服的一個,他赤著腳戴著鬥笠,一搖一晃坐在平天大聖背上,還能到縷縷小風,讓他不算太難,還有閑心東張西。
“這縣,果然跟臨淮大不同。”他不歎道。
這給他的第一覺就是橋多路寬。筆直寬闊的道上來往的馬車、牛車、驢車、手推車川流不息,仿佛中都城已為商賈輳集的大城市。
大道兩邊同樣村舍儼然,人煙稠,阡陌相連,綠油油的農田一無垠。沿途還不時能看到豪華的園林別墅點綴其間,雖然大都在建,但已經可以想象到日後甲第相、冠蓋如雲的帝都氣象了。
“這中都城的變化,真是日新月異啊。”幾個哥哥曾在洪武元年,跟父皇和大哥回鄉來祭過祖,是以更深。
“老五老六,你倆能想象的到嗎?洪武元年,你眼前這一切,包括即將看到的中都城,還都是只是一片荒蕪!”朱一臉自豪道:
“那時候,真是滿目瘡痍、十室九空,可謂‘不見犬只見,不見人煙空見花。’你再看看現在這轉眼盛世繁華,全都仰賴父……當今皇上啊!”
“是啊,當時整個濠州,攏共只有三千余戶,一萬來人。”朱棣更是激的黑臉發紅,兩眼盡是對父皇的崇拜。
“就是後來,把濠州擴大為九州十八縣之地,但人口依舊不過十來萬。這才幾年功夫,人口就超過百萬了!整個開墾農田四十萬頃,今年稅糧肯定超過二十萬石,這還是在原住民免稅的況下!”
朱楨已經知道,大明是以稅糧多來劃分州府等級,二十萬石以上為上府,十萬石以上為中府,十萬石以下為下府。的稅糧超過了二十萬石,才能算正式躋於大明一線城市行列。
哥幾個在那一個勁兒的吹噓,躲在馬車裡的沈六娘終於聽不下去,探出頭來諷刺道:
“再好,都是人家皇帝的產業,跟伱們有甚關系?”
“你懂個屁!”哥兒幾個一起瞪這敗興娘們兒。
“你們了解的,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而我就在,是眼看著中都城從無到有的。你們說,到底誰懂?”沈六娘畢竟年輕,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已經恢復了元氣,也恢復了
牙尖利的本。
“剛才洪四兄弟也說了,中都攏共不到一萬原住民。如今的百萬人口,不是強遷來的移民,就是被征發來的民夫,這些人的淚才是真正的,而不是那一萬多人過上好日子的表面繁榮!”
“哈哈哈,這位姑娘說的不錯。”那來接他們的山羊胡子石承祿,也被這些年輕人的話題吸引,撚須給沈六娘幫腔道:
“雖說是朝廷撥付修建中都和皇陵的工費,民夫也大都是從各地征發。但所有工程都在府第地盤上,府承擔的勞役和修繕費用,遠超過朝廷所免除的稅賦不知多倍,這些最後,當然都落在老百姓頭上。”
“老百姓拿不出怎麼辦?只能被敲骨剝髓、賣兒鬻了。除了原住民外的百姓,早就不堪重負,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而且最好的土地,所有的好地方,早已被勳貴豪強們瓜分殆盡。剩下的普通的田,則被原住民戶佔盡。被強遷來的幾十萬移民,為了生存下去,只能在本地人嫌棄不要的河堤山坡林地,開始毀林開荒種糧。”
“加上修建中都、皇陵、勳貴園林所用木材,以及百萬民工匠役蓋屋取暖燒火做飯所耗。這才短短幾年間,就已經讓方圓百裡變了荒山禿嶺。”他指著遠禿禿的低矮山丘道:
“我看很快就會像當年的關中那樣,地力既盡,元氣日銷,天災流行,朱洪武要真遷都來這兒,嘿嘿……”
之所以沒往下說,是因為他察覺朱家兄弟面不善,那個方臉大漢好像還想揍他。
石承祿暗失策。他本以為這兄弟因為父親獲罪的緣故,會天然憎恨朱元璋呢。沒想到他們還是朱重八的腦殘。
看來只能潛移默化的改變他們,慢慢讓他們對朱重八轉黑。最起碼也得轉路才行……
~~
接下來山羊胡子便專撿兄弟們聽的說。至那方臉大漢很好哄,沒多會兒就把他哄得喜笑開了。
說話間,中都城出現了。那宏偉高大的青城牆,自正前方的道向東西蔓延,兩頭都一眼不到邊。
哥兒幾個又忍不住激了一把,恨不得立馬就進去中都城好好看看。
他們的目的地卻是城外的五裡廟。
石承祿給出的解釋也很合理。“中都城現在就是個大工地,到叮叮當當,煙塵飛揚,反不如城外住著舒服。”
他還告訴哥兒幾個,到時候他們演出也是在城外。
對此哥兒幾個倒無所謂,反正只要錢給足,就是去墳頭蹦迪也可以。
到了五裡廟一看,這裡也沒寺廟,而是個偌大的莊園。也不知原先的寺廟被拆掉了,還是就像老婆餅裡沒有老婆一樣,就這名而已。
但管它呢,住著舒服就行。
而且洪家班前腳剛安頓下來,山羊胡子後腳就送來了一車米面糧油,一大車蛋蔬菜,還有幾十個大西瓜,給他們鎮在井裡消暑。資供應十分盡心。
這讓哥幾個人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直問啥時候開演?
山羊胡子卻說不著急,東家的意思是先宣傳幾天再說,到時候好多些人來看。
既然主人家都這麼說了,洪家班眾人便安心住下,好好排練,得對得起人家這份優待啊!
ps.第三章,道歉第一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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