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湯瞎子
朱元璋回到興福宮時,在家養傷幾個月的湯和,終於一蟒袍來拜見大哥了。
“哈哈哈,你個湯瞎子,什麼時候丟掉拐的?”朱元璋站在殿門口,滿臉親熱,滿鄉音。
他倆和周德興是一個村的,從小著屁玩泥一起長大的,比跟徐達的關系還近,正經發小中的發小。
而‘瞎子’,其實是‘細伢子’的連讀,這邊指‘小孩子’,朱元璋從小就這麼他。
“嘿嘿來見大哥,還敢拄拐杖?咱不是欠揍嗎?”湯和材魁偉,相貌堂堂,豹頭環眼絡腮胡,看上去沒什麼心機的樣子。
“你倒是聰明。”朱元璋一腳踢在他孤拐上,笑罵道:“讓你給咱看著修中都,伱倒好,敢給咱裝病懶!”
“大哥,咱是真摔斷了。”湯和苦著臉道:“當時你是沒看到啊,咱從三丈多高的城牆上掉下來,啪的一下,那摔得個瓷實。回去昏了十天,躺了仨月,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還能活著來見恁,都是皇上保佑。”
“新鮮,你睡覺不在床上在哪睡?”朱元璋笑罵一聲,忽然笑容一滯,他想到自己回鄉前那幾宿,就不是在床上睡的。
君臣說笑著進了殿,湯和向皇帝稟報昨夜臨淮方面的況。朱元璋回鄉前,他就接到旨,命他立即接管所有軍隊,並在縣外圍布防。
所以平安的衛並不是接到胡府莊的消息才趕去的,而是探馬察覺到臨淮大堤的異樣後,湯和派過去的。
當然,要是沒有胡太公他們那一攔,平安能不能來得及,還兩說……
“眼下,整個都盡在掌握,誰也翻不起風浪來了。”湯和拍著脯保證道。
“嗯,你辦事咱放心。”朱元璋點點頭,讓吳總管搬了倆錦墩過來,招呼湯和坐下,自己坐在另一個上,目炯炯的打量著他。
湯和被看得直發,訕訕道:“大哥,你有啥話就直說吧,再看咱也看不出花來的。”
“這話該咱問你才對。”朱元璋卻慢悠悠道:“湯瞎子,你還有什麼要跟咱說的?”
“哪方面?”湯和可憐道:“大哥,恁總得給個提示吧?”
“好,那就給你個提示,誰讓你老湯笨呢對不對?”朱元璋點點頭,一個‘笨’字咬得很重,又一字一頓道:“中都工程。”
“哎哎……”湯和汗,他知道這是重八哥對自己的警告,忙老老實實道:
“大哥,這裡頭問題確實很大。我倒不是說工程質量,工程開銷,這些韓國公都做得無可挑剔,換個人也不會比他做得更好。
“但唯獨有一點,我跟韓國公意見相左。就是他太想早日完工了,對民夫催太急了,因此死了不人。”湯和其實早就打好了腹稿,卻依然字斟句酌道:
“而且為了節省開支,給民夫的夥食也很差,生了病也不給他們診治。整個夏天鬧了好幾次熱疫,雖然很快就補充上了人手,但老百姓也很有怨言。
“我希能把速度放慢一點,修都城這種大事,不一定非要提前竣工,只要不延誤皇上給的工期就可以了。但韓國公卻很著急,總說什麼‘時不我待、找激涕’。”
“是‘朝乾夕惕’。”朱元璋煞有介事糾正道。他跟老兄弟在一起,不是沒原因的。
“對對對,反正就是恨不得明天就完工的意思。”湯和忙點頭。
“既然意見相左,你為什麼不寫本子奏報啊?”朱元璋微微皺眉。
“因為臣覺得韓國公固然失之切,但總來說,他還是實心任事的。一心一意,甚至錢給大哥修皇宮,我自問做不到他這種程度,實在沒法站著說話不腰疼。”湯和一臉實誠的攤手道:
“再說,這是大哥你心心念念的中都城啊!咱實在是不知該怎辦好,結果恍恍惚惚一腳踩空,從城牆上掉下來了。咱覺得這是天意,乾脆在家安心養傷,他們怎麼弄怎麼弄去吧。”
“你糊塗!雖說天意自古高難測,可天心即民心的道理,咱跟你說過好多次吧?”朱元璋生氣的拍著湯和的腦袋道:
“咱問你,是區區一座城池,一座宮殿重要,還是民心重要?!”
“民心,當然是民心重要。”湯和一不敢,任由朱老板拍皮球似的拍著自己的腦袋,苦著臉認錯道:
“大哥咱錯了,咱沒分清輕重,咱辜負了大哥的期,請大哥責罰吧。是削爵還是打屁都沒問題。”
“你是知道咱舍不得真收拾你吧?”朱元璋笑罵一聲,使勁拍了他腦袋最後一下,打得湯和眼冒金星。“行了,這就算罰了你了。”
“嗨嗨,大哥,以後能不打頭嗎?咱本來就是個笨老,會越打越笨的。”湯和捂著頭,暈暈乎乎道。
“你就跟我整天裝傻充愣就行了。”朱元璋沒好氣道。
“大哥,咱是真笨啊,不然憑大哥對俺的厚,還能隻混個侯爵嗎?早當上國公了。”湯和憨憨的笑著,他就這點好,遇到事總是從自找問題,怎麼能不討老板喜歡?
“你想要當國公啊,其實現在咱就可以給你。”朱元璋似笑非笑道:“要麼?這就給你寫詔書吧,來人……”
“別別別。”湯和趕忙擺手不迭。“大哥,這時候給咱加公爵,不是把咱架在火上烤嗎?”
“過了這村沒這店了啊。”朱元璋斜睥著他。“你不後悔?”
“不後悔。”湯和忙堅決謝絕道:“咱有自知之明,中山侯就很好了。”
他很清楚,上位這時候給自己晉公爵,那就是用自己拉仇恨了。而且中都的爛攤子,也得自己收拾了。到最後非得落個裡外不是人,至淮西老兄弟都要恨死自己了……
廖永忠的殷鑒不遠,湯和這種有大智慧的,當然打死不敢步他的後塵。
“哈哈哈……”朱元璋笑著舉起手,嚇得湯和趕脖子,但皇帝卻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還說自己笨,你湯和要是笨啊,這滿朝公卿都是一群自作聰明的豬了!”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咱真沒那大本事……”湯和訕訕求告道。
“行啊,咱理解你的苦衷,為了兒孫計,你也不能太得罪他們,給咱站好崗就行了。”朱元璋對湯和是格外寬容的,見他實在不願意挑這副重擔,也就沒有再勉強。
“大哥,你放心。誰想你一乾汗,得先踏過我的!”湯和重重一拍脯。
ps.第四章。另外孩子冒了,第五章還沒寫完,九點多發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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