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轟鳴一聲接一聲響起,連城頭上的守軍將士們都愣住了。哪怕某些久經沙場的老卒曾經見識過火藥武的厲害,這時候也是一樣。
更多的人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像瞪著鬼怪般,瞪著發出巨響的金屬筒狀件。
這些件擺一排,大大小小,規格有好幾種。
有不到手腕細,四五個人就能擡起搬的,這會兒正被斜著舉起來,不方便地往裡填充彈藥;有碗口細的巨,尾部抵了土石,還得七八個人用裝土的袋子住,防止彈起;有形制特別巨大,先前花了許多功夫才擡上城頭,結果發出巨響之後金屬外殼出現了裂,裡頭高溫氣散出,燙得周邊人手上,臉上都是大泡。
這些是郭仲元從城裡蒐羅出來的火炮。而且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私下鑄造的違品,使用時有點小麻煩,倒也不算什麼。
大周的軍隊在幾年前就大量應用投擲類的火藥武,此後數年雖無戰事,火藥武在軍隊裡的推廣並沒有停止,郭仲元對此更是重視。但軍隊所屬的火藥武,集中在北方的大興府、天津府研究,製造的工場也到嚴格的控制,並未設在中原。郭仲元蒐羅的這些,其實是開封本地豪商與一批海商的合作產。
不得不說,相對於農耕政權的穩定,大周這種基盤分複雜的王朝之,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源源不停,簡直可稱羣魔舞。
比如隨著商業的發展,參與海貿的勢力越來越多,而海上絕非王化之地。許多海商下屬的武裝水手上陸以後,被軍隊的武力著,不敢不遵紀守法;到了海上被鉅額利益引,立刻就惡向膽邊生,毫無顧忌地弱強食。縱然大周和宋國都有軍方船隊鎮,殺人越貨的衝突也難以扼制。所以,各家都在想辦法,在正常配備以外添加海船的武備。
起初,這種武備競賽停留在私下招募高麗武裝水手和倭國流浪武士的層次。後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各方不斷投巨資,武力不斷升級,在極短時間就提升到了改造良武,乃至配備火藥武的層面。
在這上頭,開啓風氣之先的是南朝宋國的海商。他們大約是買通了軍隊裡的某人,將一種做突火槍的武出來,迅速上規模的複製。
突火槍以巨竹爲筒,安子窠,燒放焰絕之後子窠發出,聲如砲響,程遠達兩百步以上。雖然沒什麼準度可言,但用來殺傷人員、燒燬船帆很有用,總能在白刃相接之前取得優勢。
而且宋人海商縱橫南方海域,前往宋國的海港補給火藥或竹筒、子窠也方便。一時間這家商行的船隊耀武揚威,佔了許多便宜。不過,數百上千萬貫的海上貿易多人盯著呢!任誰吃一點虧都覺得痛徹心扉,非要扳回局面,便宜怎可能一直佔著?
其後短短年餘之,突火槍被越來越廣泛地使用,其形制被各家分別改造了數次,威力越來越大,程越來越遠。最終,來自大週中都的某張機圖紙不知爲何泄,海商們發覺一個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嶄新的世界,出現在他們眼前。
他們開始私鑄火炮。
火炮這種武,在中都大興府那邊,也屬於在實驗階段的玩意兒。聽說由於耗費巨大,反對的人很多,還是朝中的某位大人一力主張,才推進下去的,
海商們想要鑄造火炮,更是毫無先例可循。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對製造技的要求高得嚇人,製作所需的銅、鐵供應乃至設施的配合,也毫不能有半點差池。
這種事,自然是干犯律的,所以不能放在山東。山東是定海軍起家的地方,放在那裡就等於放在朝廷的眼皮底下,萬一出了簍子,便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於同樣的考慮,工場更不能放在靠近中都的地方。
放在南朝宋國更不可能,大家夥兒投了巨大的資源,海量的錢財不要命地傾斜下去,就是爲了在海上倒包括宋人在的各路競爭對手。若工場放在宋國,果被宋人竊取,那所有人豈不了傻瓜?
排除各地之後,異常富庶而又聚集了大批手工業者的開封周邊,就了唯一一個合適的選擇。
尤其過去大半年裡,中原各地員連遭整肅,不可避免地給地方管理留下了空白,海商們的行爲就變得愈發肆無忌憚。
他們甚至還截流了某銅山的產出,用在鑄造上頭。也虧得大周的銅料產量急速攀升,難免有管理疏忽的地方,他們扣下的涓滴細流竟沒被發現。
最近數月裡,好幾批來自山東的水手打著驗收船隻的旗號往來開封。開封這地方哪裡是能造船的?更不消說是海船了。他們實際上,就是來驗收火炮的。
因爲各方勢力將此遮掩的,號稱無孔不的大周諜報機構雖收到風聲,卻無實據,南京留守郭仲元也不知曉。
可惜各項遮掩安排,在蒙古軍侵的時候全然白費。在危險來臨前,負責工場的管事反應很快,慌忙收拾設在某個場所的人手資,前往開封避難。正撞上開封城裡軍民風聲鶴唳,郭仲元下了絕大的力氣整頓收拾。
這一來爲了嚴防細和探子,二來爲了搜刮戰爭潛力,當真半點都不敢疏忽。逃到城裡的這些私鑄火炮,這時候哪能逃過,三下五除二就被攏到一。
與之相關的管事、工匠、力伕之流本來瑟瑟發抖,以爲要掉腦袋,卻不曾想郭仲元正要集結一切可以用的力量,給了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
考慮到將來要安裝在船上用於海戰,這些火炮的規格普遍不大。又因爲工藝和材料的限制遠不到最終可靠定型的時候,火炮的程有遠有近,威力有大有小。
前日裡抓捕這幫人的時候,發現炮筒子有多,火藥卻幾乎全被他們丟了。還有個工匠首領涕淚齊下地代,說自家在製造過程中撈了好,有幾火炮用的材料不,完全是糊弄東家用的。一旦填充火藥,用於戰場,管壁隨時會炸開。
真是蛇鼠一窩,上行下效,七八糟。當時那局面,幾乎把郭仲元給氣笑了。
但沒關係,這些已經足夠。
再怎麼簡陋,這都是在嶄新環境下產生的武。其威力遠遠超過了此前管用的投擲武,足以對蒙古騎兵展開單方面的屠殺。
當然,火炮的程有其極限。距離城池很遠的拖雷等人,那可夠不著。所以首當其衝倒黴的,便是在城下逡巡良久的蒙古輕騎。
幾個方向同時出現漢人的軍隊,使這支輕騎十分警惕。他們提前把鬆散的隊伍聚集起來,隨時準備響應拖雷的命令,或者截殺出城的守軍。
當火炮轟鳴的時候,蒙古騎兵都擡頭眺,這些蒙古人久經戰事,有些還知道周軍的火威力,立刻大大嚷,提醒躲避。可是大部分騎兵沒反應過來,他們往空中看,也沒有看到空氣中的軌跡,怎麼躲?
下個瞬間,大大小小的炮彈落下,數十個彈著點分散在裡許範圍。
有枚炮彈落地時,正中一名騎兵的膛。在他邊的人幾乎都能聽到“砰”地一聲響,隨即便看到一團細碎的霧炸開。
霧的下方,騎兵的軀幹完全不見了,只剩下腰和還正正地端坐在馬鞍子上。一坨坨灰紅和綠的臟正從部缺口汩汩涌出,順著戰馬的前繼續流淌下去。
炮彈繼續飛掠,又打中另一個騎兵的。整條立刻化了飛濺的。那騎兵坐在壯的蒙古馬上,馬匹也轟然倒地,馬的軀幹幾乎被打兩截,暴出的骨頭幾乎全都碎。
連續命中兩個目標之後,炮彈的速度明顯下降了。四周的人這才約看到掠過空氣的黑影。黑影在冬季實的地面連續彈跳兩次,又砸爛了一個騎兵的腦袋和兩匹戰馬的,這才緩緩停止滾,滋滋地冒著白煙。
炮彈有鐵質的,也有用石頭打磨的,適合用來砸碎海船的艙板,對人的時候威力過剩。打得非常慘烈,其實造的殺傷不算驚人。裡許範圍幾十枚炮彈滾過,真正被炮彈打死的騎兵數量不過三十個。若不用火炮,而用城頭上的巨弩擊,殺傷也差相彷彿。
可這種過剩的威力和幾乎無法躲避的特,對第一次接到火炮的蒙古人來說,未免可怕了點。
這和鐵火砲還不一樣。
蒙古人是天生的征服者,蒙古軍也是非常專業的軍隊。在早年與定海軍作戰吃虧以後,蒙古人針對鐵火砲,做過許多分析,並傳達了許多應對的經驗。他們現在都知道,只要看見投擲的弧線,提前預判落點就行。
騎著馬的蒙古人一扯繮繩,就能縱馬跑開鐵火砲炸的範圍……那範圍本來也沒有多大。
也就是說,蒙古軍依靠超羣的戰爭技能,足以將鐵火砲的威脅置於可控範圍。那只是個戰爭中常見的麻煩而已。
可這種砸到哪裡,哪裡碎的武是怎麼回事?
被鐵火砲炸死的人,就算皮焦爛,好歹還有個人樣子呢。砸泥的下場,該怎麼應對?
三十個死者,就是三十團泥!其他人怎麼防?怎麼躲?
還是說,沒法防也沒法躲?只有生挨著?
漢人怎麼又有了新玩意兒?這都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好些蒙古騎兵張口結舌,瞪著死者和傷者,一時不知該做什麼好。
其它各炮彈砸落的地方,也是十分混。就算炮彈輕重不一,但在三四百步的範圍,威力俱都驚人。在其飛掠路線上阻擋的一切,幾乎都被打碎了。
“呼,呼……”
一個滿滿臉是碎屑的蒙古騎兵,抱著馬脖子大氣。原本和他並行的同伴,已經連人帶馬了碎片,只有一條握長刀的胳膊落在原地。但他顧不得讚歎自家的僥倖,只呼哧呼哧地氣,好像隨時要暈倒。
更多人猶豫著,不知是該趕散開,還是趕後退。再好的戰士面對從未見過的武時也會猶豫,何況火炮的威力如此可怕,徹底超越了蒙古人的理解範圍。
他們習慣的戰爭不是這樣的!他們的勇氣和經驗就算超過漢人十倍百倍,也應對不了這局面!
此時城門驟然開啓,開封守軍腳步鏗鏘,列隊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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