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正在幫阿虎兩口子收拾東西，瞧見兒腳步飛快走上來，忍不住蹙眉低斥。

“不要跑，也不要快步走！警告過你多次了，什麼時候才能裝進腦袋里？！”

“噢噢噢噢！”薛欣嘻嘻賠笑：“知道了，下次一定照做！”

程天源埋頭繼續收拾。

一旁的王青靠在椅上，笑了笑。

“年輕好……不怕的。小欣……過兩三個月就要當媽了。”

薛欣湊了上前，握住王青的手。

“青姨，你說話越來越利索了。虎子哥上回還在群里說，你回帝都的時候一定又能天天嘮叨他了。”

這幾年王青養護得很好，加上陪伴的人多，說話越來越利索。

只是一只手仍不怎麼靈活，即便請了專人來康復訓練，仍沒法自如拿東西。

不過，能開口說話表達，想要什麼，想說什麼，不想要什麼，能功跟周圍的人通的同時，有利自己的生活方便，也讓邊照顧的人更輕松些。

王青笑瞇了眼睛，道：“他想得……我嘮叨他爸就夠煩了。”

薛欣忍不住問：“阿虎伯呢？怎麼沒瞧見他？”

“買東西去了。”王青答：“你爸要回去——捎點玩給孩子。”

話音剛下，電梯的門打開了。

只見阿虎滿頭大汗，戴著口罩，汗流浹背，雙手擰得滿滿的，大包小包足足十幾包！

程天源蹙眉問：“你沒讓保鏢跟著一塊兒去？”

“有啊！”阿虎解釋：“保鏢幫之瀾叔擰，俺自個擰得嘛！”

接著，他將大包小包扔在地毯上，扯掉口罩，倒在沙發上癱倒。

“媽耶！就走進小區這段路而已，一眼就能到頭，俺竟差點兒走不回來！東西不重，路也不長——還能累得夠嗆！老了老了，真的老了呀！”

程天源睨了一眼他所剩不多的花白短寸發，嘲諷：“你到現在才知道？你還以為你能一直‘老當益壯’？這個詞說著好玩罷了，別人哄你開心，你就當真了。老了就得服老，也得認老！”

“哎喲喲！”阿虎扇著風，笑罵：“俺啥時候不認老了？俺早就服了，哪里還敢不認老？牙齒一顆顆掉，頭發越來越，本來還有幾小能湊湊數，現在直接快給干沒了！哎呀！現實真特麼殘酷喲！”

一邊慨著，一邊擼幾下溜溜的腦袋。

薛欣嘻嘻笑了，提議：“虎伯，要不你干脆整頭得了，反正你這模樣離頭也不遠了嘛！”

“去去去！”阿虎笑罵：“盡給俺出餿主意！俺就只剩這麼幾了，還不麻利好好珍惜爭取留多一兩年——遲早要，能晚點就晚點嘛！”

薛欣忍不住調侃：“做著最后的垂死掙扎！”

“還有機會掙扎嘛！”阿虎哈哈大笑：“就讓它掙扎個一兩年，哪怕是幾個月都是好滴！”

王青被他逗笑了，問：“幾個月？有什麼區別？無謂掙扎罷了。”

阿虎實話實說：“洗澡的時候，好歹著還有頭發。老話說得好，有總比沒有強，對吧？”

薛欣憋笑：“意義不大。論起頭發，我還是得佩服之瀾叔公和外公。他們只是白了頭發，并沒有掉哦！看著一直都稠的！”

“那是！”阿虎道：“如果染黑了，不知道比多年輕人還要多得多！現在大城市一大堆年輕人三四十就開始禿，尤其是經常熬夜工作那種，沒幾年就能禿頭！”

“一大堆呀！”薛欣解釋：“我公司里頭基本都是年輕人，年紀最大的也才四十來歲。三十好幾和四十來歲的，基本都是戴假發。沒法子，禿得賊難看，不弄假發已經不敢出門，接下來十幾二十年都得靠假發茍著，等上了年紀直接剃。”

“奇了怪了！”阿虎靠在沙發扶手上，狐疑嘀咕：“以前俺年輕那會兒，也沒瞅見那麼多禿頭的老哥們呀。有，禿頭的人不是沒有，偶爾還是有那麼幾個的。不過，沒現在這麼多啊。阿源，還記得不，咱們年輕那會兒都是發烏黑油亮。不管男，大多數人的頭發都實得很。尤其是鄉下地方，幾乎每個年輕小姑娘都梳著兩條長長的辮子。”

“都這樣。”程天源在鄉下地方長大，比他還要更清楚些，“從小就留長發，辮子都是又黑又長。哪怕是到了當的年紀，也不會輕易剪掉。發量很多，往腦袋上一盤，就是滿頭黑。”

薛欣聽得羨慕極了，驚呼：“那麼多啊？！上了年紀也能盤？不是吧？沒有護發素沒有洗發水，們是怎麼保養頭發的？”

“哪有那些玩意！”阿虎搖頭：“有錢人家就弄一點兒皂，沒錢人家就弄點小蘇打。俺那老娘九十幾歲的時候還是有頭發的，就是了點兒，白了點兒。一輩子都不用啥洗發水護發素。要麼沖沖水晾干，大多數時候就抓點兒小蘇打，洗幾下就完事了。”

薛欣聽得目瞪口呆，驚訝：“完全顛覆我的認知！我對小蘇打的認知只存在化學課本里。”

程天源毫不奇怪，解釋：“我四十好幾的時候，也是過一段時間頭發。尤其是兩鬢的位置，不知不覺就了起來，一梳頭就掉不停。后來記得——不知道是三伯還是之瀾叔，他們弄些何首烏藥，不知道還添了些什麼，讓我洗頭發。不用一個月，大概也就兩三周，頭發就長回來了，而且烏黑亮澤得很。自那以后，我就沒怎麼用洗發水了。凌凌也用，基本都是用皂加一點小蘇打，偶爾沖沖溫水，什麼都沒弄。”

“不是吧？”薛欣驚訝問：“爸您的頭發這麼短，可能看不出來。可我媽——頭發比您的長呀，不用洗發水護發素之類的玩意，不會看著很油，或者長好多頭皮屑什麼嗎？”

“一開始會。”程天源解釋：“你媽也覺得油膩，不過聽之瀾叔的話堅持下去，很快就不會了。你媽也是短發，天天沖洗，怎麼會長頭皮屑——半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