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窗外進來的朦朧月，墨從凝清晰看見了藏極深的殘暴與野。

像極了當年，剛剛從森林裏出來的那個墨聿寒。

源自於靈魂的恐懼，彷彿要將墨從凝吞沒一樣，粟著，下意識掙紮起來。

謝梵音看著掙扎的模樣，竟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居然將直接拎了起來。

墨從凝已經本能張大，試圖氣，雙手揪著的手，可是空氣已經半分進不來，墨從凝翻起了白眼，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救……」救命！

是真的想殺了！

墨從凝的腦子一片空白，唯獨剩下的念頭就是：救命！

謝梵音看見這如游魚一樣掙扎的模樣，今天那憋悶沉重的心竟然也好像是得到了釋放一樣，歪了歪頭，將手鬆開。

『噗通』

墨從凝重重跌在了地板上，趴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咳得脖子上的劇痛越發清晰，咳得直乾嘔。

謝梵音蹲在眼前，面上出了淺淺的笑容，「還好嗎？」

墨從凝抬眼，像是看瘋子一樣看著，恐懼地往後退去，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難以置信看著這個看起來和善麗的。

瘋子，瘋子……

這個人，本就是個瘋子！

謝梵音看著面上的恐懼，難得地到了幾分愉悅，淺笑：「這只是個警告，下次……」

抬出手，輕輕做了個握合的作。

墨從凝渾粟，嗚咽哭了出來，「對……對不起……不會有，下次了……」

謝梵音現在的地位跟以前截然不同。

而且……是真的敢殺了自己！

謝梵音凝視著，「脖子都青了呢，要是有人問起來，那可怎麼辦？」

墨從凝的聲音沙啞，像是砂礫磨在紙板上一樣，哽聲道：「我，是我不小心自己弄的……」

「乖，」謝梵音站起，「自己出門去吧，這個月，我都不想再看見你。」

墨從凝吸著鼻子，震撼又不甘，抬頭看向謝梵音，卻驀地撞了那一雙黢黑如旋渦一樣的眼，讓人粟，「我……我知道了……」

-

暴力，是一種奇特的宣洩方式。

謝梵音的心一下子就舒坦了許多，而剛剛的那暴力行為，一直以為自己是做不出來那樣的事的，誰能想到……

謝梵音剛回到房間，手機就響了。

是東方凌然。

謝梵音看見這個名字，安靜了一下。

接著，房門傳來了靜。

抬眼看去，是墨聿寒。

墨聿寒看著，頃，才說：「他們來了。」

他們。

明明沒說這個『他們』到底是誰，但謝梵音卻奇跡的聽明白了。

東方凌然的電話被自掛斷，接著，他的微信接踵而至：【我在大廳，媽也來了。】

媽。

而不是：我媽。

「走吧，」墨聿寒走進來，「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到自己的家麼？」

謝梵音的眼底又噙上一層氤氳，「可是，我已經有家了。」

謝梵音扭頭看墨聿寒，「那個家，我覺得我不要也可以。」

「這怎麼能一樣？」墨聿寒眼裏有過無奈，「去見見吧，說不定見過之後，你的心會不一樣。」

……

謝梵音下來的時候，東方凌然跟駱楓都坐在大廳。

墨老太太親自接待，看見謝梵音跟墨聿寒下來的時候，駱楓跟東方凌然都站了起來。

東方凌然喊：「梵音！」

駱楓的眼睛立馬就紅了，看著想上前，可踏出兩步，又頓住，「小音……」

謝梵音笑了笑，「阿姨。」

阿姨。

這兩個字，狠狠往駱楓的心臟捅了一把刀子，痛得無以復加。

駱楓的眼淚立即就掉下來了，「小音，我……」

謝梵音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駱楓對自己格外熱。

為什麼駱楓在自己有了『兒』的況下，還特別喜歡親近自己，為什麼上次帶孩子們去爬山的時候，會主提出來幫忙……

謝梵音也一下子明白過來了，東方凌然說的怕唐突到自己的親妹妹是什麼意思。

扯了扯，原來如此。

果然很唐突。

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東方凌然拍了拍媽媽的肩膀，以示安，隨即，就將桌子上擺著的資料拿到了謝梵音的面前，「梵音，這是你跟爸媽的親子鑒定……」

謝梵音沒有。

東方凌然將最主要的那一張報告，展示在了謝梵音的面前。

謝梵音看見了，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了一下。

接著，東方凌然又換了一張：「之前出過一次錯，季夏娜了你的頭髮來做親子鑒定，冒充你的份，所以這次為了嚴謹，我……我也了你幾頭髮，然後，做了好幾次，咱們全家都做了，你看，這個是媽媽的，這個是爸爸的，這個是大哥的，這個是我的……」

謝梵音突然頭髮哽，看著面前這個小心翼翼的大男孩，那種面對好朋友的心，突然轉換為了一種極其複雜的。

分不清這是什麼，甚至於不知道自己現在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東方凌然迎著的目，笑容幾近討好，「你看，全部都是對的，你就是我妹妹，梵音，我是你二哥！」

謝梵音垂下眼簾，將他手裏的報告一把奪下來。

東方凌然雙眼亮晶晶的，有些期待看著，道：「大哥跟爸爸已經坐私人飛機來了，他們應該已經快到了，本來爺爺跟也要一起來的，但是，他們年紀大了，爸爸擔心他們承不了，所以死活不給他們來，他們要是看到你，也一定很高興的，梵音……」

「我知道了，」謝梵音有些冷淡，抬眼看他，「不用來。」

駱楓綳不住了，哭了出聲，朝著謝梵音這邊走過來，道：「小音，小音，你是不是在怪媽媽？

是媽媽不對，媽媽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你，才害你被你那個居心叵測的季夏娜頂替了位置……

是媽媽想你想瘋了，所以才會把那種人當兒，是我對不起你，小音，你看看媽媽……好不好？」

謝梵音終於抬眼看，駱楓一喜，「小音……」

謝梵音心複雜，看著這個優雅的貴婦，一字一句道：「可是，我已經長大了。」

駱楓的笑容一僵。

謝梵音：「我已經，不需要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