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的第一個叛臣被剷除,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林榭的人頭被高高的關在了江邊的佇臺上,對岸的人眼力好一些的甚至都能夠看清林榭人頭被掛著的模樣。一時間,朝廷大軍自然是士氣大振,南宮懷也趁此機會發了進攻。
南宮墨跟著房和危站在江邊不遠的山坡上看著江面上的混戰。雖然同意留在軍中,但是南宮懷絕不會讓自己的兒真的跑到戰場上去揮劍殺敵的。自從南宮墨回來,房和危就寸步不離的跟著,生怕再一次被這位大小姐給甩了,那他們就真的只能愧自刎了。
但是想起南宮墨這段時間的壯舉,房也只能自嘆不如。
一邊看著江面的混戰,南宮墨瞥了一眼旁邊頻頻打量自己的房,忍不住道:「我有什麼不對麼?」
房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只是覺得…很佩服小姐。」
南宮墨笑瞇瞇道:「你放心,我保證以後盡量不做這種事。何況…這次的事之後你總該明白,其實不需要太過為我擔憂。」房苦笑道:「難道屬下不擔心就可以了麼?」重要的是,公子會擔心啊。
原本還以為公子一輩子都是那麼一副冷漠無的模樣了。沒想到真的有了在意的人其實也跟世間大多數男子是差不多的。明明知道對方並不比自己弱,卻依然會忍不住到不安。這些日子在軍中,房可是切的了一下公子的緒波。雖然看上去和平常一樣的冷漠淡定,但是那一生人勿近的底氣,讓每一個面對他的人總是想要繞著走。
南宮墨同樣想起某人,倒是難得的沒有對對方管得太多到不悅,反倒是心中多了幾分淡淡的暖意。這個世上,除了師父師叔和師兄,還沒有人如此關心過的安危。不過…若是一直不放心可不。可不想真的無論走到哪兒都帶著兩個大尾。
心中一邊盤算著,南宮墨將視線放回了戰場上。不得不說,這一場水戰朝廷大軍並不怎麼佔優勢。張定方的兵馬都是湖廣本地的人,許多靠近江邊長大的將士本就擅長水戰。而朝廷的大軍卻是從別的地方調過來的,哪怕其中有一部分水軍,卻也遠不如這些土生土長的人悉。兩軍鋒,戰事打得十分激烈,一直打到了中午才雙雙鳴金收兵各自清點兵馬回營。
每一場戰事下來,留下的不只是滿目瘡痍,還有無數的傷病。若是高等將領還好,普通的士兵若是了重傷致殘,將來的日子是非常痛苦的。每一個傷殘的士兵朝廷只給三兩銀子的遣散費,或者還家費。陣亡一個士兵也只有十兩銀子的恤金,這還是在太平盛世並且保證主將不貪墨的況下。若是遇到世,別說是恤了能活著就算是不錯了。而那些傷兵,老兵大多數的未來都是充滿了凄苦和悲涼的。所以民間才有那麼一句話: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一場戰事結束,最忙的大概就是軍醫了。但是這個時代的軍隊中軍醫卻是嚴重不足。南宮懷這次率領的大軍共二十萬人,但是太醫院隨行的醫卻只有十五名,學徒也不過三十多名。若是再遇到有將領了傷,自然要先顧及將領。如此一來能夠分到普通士兵中的醫就更了。今天只是一場小戰,但是傷的卻也有七八百人,隨軍的軍醫們本忙不過來。更不用說若是遭遇全面開戰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種局面了。
南宮墨是殺手,但是並不是沒心沒肺。看著這些士兵鮮淋漓的倚坐在地上低低地著,南宮墨臉更加沉起來。
「小姐,咱們先回去吧。」房低聲道。其實他也沒見過這種場面。說起來江湖中人折磨人的手段數不勝數,但是那只是一個兩個,那是他們的敵人。當你一眼去滿目都是傷痕纍纍的傷者的時候,當你覺得他們是你的同伴的時候,那種心實在是不會太好。房只能在心中慶幸,他不是他們的同伴。他們不是紫霄殿的兄弟。看到南宮墨神難看,房以為心中不舒服,輕聲勸道。
南宮墨搖頭。沉聲道:「你去跟世子說一聲,我要四十個人幫我做事。」
房有些不解地挑眉,站在旁邊的危卻已經一閃朝著南宮懷的大帳方向而去。
危回來的很快,邊果然跟著四十個士兵。這些都是今天沒有去參戰的,所以上也都很乾凈。他們都是衛君陌麾下的士兵,原本在自己帳中休息,被突然到這裏都有些好奇地著南宮墨。南宮墨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一指不遠得傷兵,問道:「看到那些人了麼?今天傷的可能是他們,明天或許就是你們。」
眾人神頓時有些不善起來,在戰場的人是將頭掛在腰上的買賣,其實多是有些忌諱的。此時聽到南宮墨的話,頓時許多人眼中都燃起了怒意。南宮墨並不將他們的怒火看在眼裏,沉聲道:「現在,去幫他們。如果你們希將來有人能幫你們的話。」
眾人有些不以為然,在戰場上傷就等於去了七的命了,就算是好命被撿回來的,能活下來三就算是不錯。不只是重傷,有的時候就是輕傷也會要了他們的命。
「你是誰啊?咱們憑什麼聽你這個小丫頭的?」有人不高興地嘟噥道。
房臉微沉,上前一步想要說話。南宮墨抬手擋住了他,形一閃危抱在手中的長劍寒一閃霍然出鞘。劍鋒直指著說話的男子,輕聲問道:「我再問一遍,去不去?」
男子正要反駁,卻不小心對上了的眼眸,心中不由得一。不知怎麼的就將到了口中的話吞了回去,旁邊一個中年男子懶洋洋地抱著手道:「去就去唄,兄弟們大不了辛苦一會兒。誰讓人家是大將軍的千金呢?」南宮墨的份本就瞞不住,南宮懷倒也沒有打算瞞著。如今開國不久,許多規矩也並不森嚴。比如說就沒有止眷軍中的規矩,只是南宮懷素來治軍森嚴,不喜子隨行所以這軍中才沒有子罷了。開國之時,諸如已故的皇后,長公主,甚至許多國公郡王夫人,多多都是上過戰場的。
南宮墨淡淡地掃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道:「很好。你們都是老兵不用我教你們。二十個人兩人一組將只是普通皮外傷的士兵分出來,來我這裏領葯幫忙包紮。十六個人同樣兩人一組,將需要急救的分出來,送到各位醫那裏。剩下的四個人,跟我來。」
那中年男子聳了聳肩,摞腳步就要走。南宮墨道:「等等,你跟我走。」
中年男子這才認真地看了南宮墨一眼,道:「南宮小姐,小的這是……」
「你跟我走。」南宮墨淡淡道,回頭吩咐房,「你看著他們一些。」
說完轉要走,那中年男子還想要說什麼,卻被危手中的劍頂上了背心。只得無奈地聳聳肩跟在南宮墨後走了。
南宮墨帶著幾個人走到醫地方,裏面正忙一團。十幾個醫幾十個學徒忙得團團轉,帳篷里是慘聲,帳篷外滿地的傷員,有的死了有的還活著。
「老大夫。」南宮墨走到正蹲在地上給一個傷員接骨的老大夫面前。老大夫回頭看了一眼便扭了回去,沒好氣地道:「你這丫頭來這裏干什…不對!你這丫頭會醫,快…過來瞧瞧。」
「怎麼了?」南宮墨只得跟著蹲下來。老頭道:「被人砍了一刀,又撞骨折了。止不住。」
「止藥呢?!」南宮墨皺眉。老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道:「止藥有用我跟你廢話?!更何況…你以為上品的止藥誰都能用?」尋常士兵能用的只是普通的藥材罷了,真正那些有奇效的葯都是給上位的將軍們準備的。不是他們做大夫的沒有醫者仁心,而是他們也無可奈何。
南宮墨無言,抬起右手出手如風輕輕點了那士兵傷口的幾道。同時一銀針出現在指尖,毫不猶豫的一針朝著位刺了下去。老者眼睛一跳,盯著南宮墨手中的銀針道:「乾坤普度針法?」
南宮墨挑眉,「大夫,你再不給接骨他就要痛暈了。」
老大夫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拋開心中的念頭認真地為士兵接骨。
南宮墨在心中暗嘆:乾坤普度針法,名字取得倒是大慈大悲,天知道當初苦練針法卻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殺人。殺人殺怪一針搞定,比起用刀用劍橫飛的太有了。
這個士兵確實是傷得極重,不只是骨骨折,腰上還被砍了一條大口子。南宮墨看了看一臉認真地老頭兒,認命地嘆了口氣道:「我需要一些藥材。」
老大夫頭也不抬,高聲後的學徒,道:「白芷,這丫頭要什麼帶去拿。」
南宮墨出一張藥方遞給後的中年男子道:「帶人去抓藥,在營中架起幾口大鍋熬藥,每個了外傷的士兵最好都喝一碗。另外,準備紗布和線,記住,要用滾開水煮過的。」中年男子揚眉,「我不識字。」
「問危。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我要你的命。」南宮墨淡淡道。
那中年男子臉變了變,倒是沒有再多話扯過藥方轉走了,也沒有去問危,顯然不識字這話當不得真。
老大夫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南宮墨,他以為是南宮墨自己需要藥材。南宮墨淡笑道:「我就是再惜命,這會兒也不能跟這些士兵搶藥材。」說話間又從新蹲回了地上,取過後學徒準備好的烈酒,紗布草藥等等,在學徒目瞪口呆中乾淨利落地理起傷口來了。
「我要將傷口洗乾淨,你忍著一些。」看著那臉慘白的士兵,南宮墨淡淡道。
或許是被剛剛南宮墨下針的手法給鎮住了,那士兵竟沒什麼反應獃獃地點了點頭。旁邊老大夫也接好了骨,站在一邊看著南宮墨理傷口。
烈酒洗傷口的疼痛讓那士兵忍不住慘起來,南宮墨連手都沒有抖一下,飛快地上藥包紮,沒一會兒功夫原本流不止的傷口就已經理的乾乾淨淨了。
「你這丫頭…倒是有些意思。」老大夫看著跟著站起來的南宮墨,若有所思地道。
南宮墨淡淡一笑道:「前輩謬讚了。」
老大夫哼了一聲,轉去醫治別的傷患去了。
南宮墨聳聳肩也不在意跟著轉向旁邊,這一次便是危站在後協助。現場一片兵荒馬,竟然也沒有多人發現有一個子在充當醫幫忙救人。
南宮墨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又急匆匆趕到另一邊寫了用於外傷的方子讓人抓藥,又教人怎麼包紮。那些士兵雖然大多數都是兵子,但是之前以為南宮墨是大家千金跑到戰場上來玩兒的。這會兒見是真心實意救人,而且教他們的法子也確實是方便有效,這才放下了心中的不爽規規矩矩的聽從的吩咐。
之後又有不閑著的士兵跟著主過來忙來,那些本傷得並不重的士兵倒是被照料的很好。也就跟了醫們更多的時間救助那些的士兵。
南宮墨蹲在一個被砍斷了一隻手的士兵邊幫他包紮傷口,一邊淡淡道:「這幾天小心一些,別沾水。明天記得到醫那裏去換藥。」
那中年男子此時顯然又閑了,抱著手站在一邊懶洋洋地道:「大小姐,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斷了一隻胳膊的廢人就算活下來了以後也是苦。還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看著那士兵年輕的臉上佈滿了絕,南宮墨沉默無語。一個人的力量永遠都是有限的,能做的也只有這個時候盡量的保住他的命罷了。回過頭,冷冷地看著那中年男子問道:「我現在砍了你的手,你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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