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云將手里的件擺好,接過來:“你說這個啊,這是我一個朋友在珠峰大本營給行知拍的。”
“珠峰大本營?”
“沒錯。”連云笑道,“尼泊爾境那條EBC大環線,你聽過嗎,終點就是珠峰大本營。”
沈清央愣住,輕皺眉。
依稀記得在一本旅游指南上驚鴻一瞥過,那里被稱為世界上最也最驚險的徒步線路。
再看向那張照片,沈清央問:“他什麼時候去的?”
“什麼時候……”連云指尖輕點玻璃表面,回憶著算了一會兒,“差不多是五年前,他從斯坦福輟學的時候。”
沈清央腦子嗡得一下炸開。
“……輟學?”難以置信,“連姨,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連云也驚訝。
當然不知道,怎麼會知道,徐行知從來沒向提過這件事,恐怕徐家夫婦更是一無所知。
渾沖到頭頂,半晌,沈清央突然抓住連云的手:“幾月,連姨,是幾月?”
的反應之大讓連云察覺出異樣:“那年秋天,應該是九月前后。”
九月……沈清央面蒼白。
連云語氣溫和:“行知的格,不告訴你們也是正常的。他自小聰明,學什麼都快,一路順風順水地長大。我很擔心他會過分自負,但也沒想到會一下子有那麼多麻煩。”
完在即的畢業項目無緣無故被斃,只有延畢一條路。
剛融資的創業公司同伴攜款潛逃,他背上幾百萬金的債務。
學校郵件躺滿郵箱,律師函如雪花般滿天紛飛。
無數心付之一炬。
連云輕嘆:“我原本也不知道的。只是他從國飛來我這兒,連續一兩周高燒不退,我才打電話去他學校了解況。”
“行知頹廢了很久,我怕他就此消沉。恰好那時我有一個徒步好者朋友要去挑戰EBC大環線,我就讓行知跟著他一起去了。”
“回來后,他就申請了退學。”
沈清央被釘在那里,從頭涼到腳。
再后面發生的事已無需多言。
十二月,寒冬落雪時徐行知回國見。
他睫上沾了雪,聲音輕得像從冰上過:“你不問問我嗎?”
沉默以對,換來他的轉離開。
五年時間有多久?
是他一蹶不振時,翻開資料書;他沉默遙雪山時,落筆卷。
珠峰腳下的空氣是否和考場外的相同,不知道。
這五年,塵土飛揚,繁榮落幕,疫卷著時代的洪流碾過,一切又終歸于沉寂。
納斯達克飄揚的彩帶飛回那扇樓梯間門后。
沈清央終于明白,他何以說出那麼絕的話。
在樁樁件件里。
是死他的最后一稻草。
第39章
◎來哥哥這兒◎
雨霧伴著沉沉的天一起落下。
鮮綠的櫻花樹在風雨中輕晃, 管家開了燈,黃幽幽的線在玻璃幕墻上跳著,朦朧映出沈清央的面龐。
雷聲轟隆隆地降下來, 聽不見, 在連廊里站了許久。
一幕幕閃過的回憶讓腦袋作痛。
如果要說后悔,一定是這一刻。
在長達多年的自我封閉保護中,很難因為某個人某件事難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心口連日來的沉悶縷縷被放大,幾乎要纏得窒息溺斃。
曾經被忽略的那些細節跳回腦海。
那年九月, 徐行知回國是因導師放假,僅僅不到一天,他又匆匆趕回。
之后三天, 他沒發來只言片語。
按照平時絕不會如此,只是當時沉溺在糟糟的心慌中, 無法顧及這些細節。
沈清央閉上眼,睫輕。
人究竟是如何用記憶去丈量時間的?
輕飄飄的幾句話概括幾年, 每一分每一秒的難捱消散之后,都變不足為外人道也。
不敢想。
濛濛細雨中霧氣彌漫,遠天際垂頭合目, 白煙模糊了城市霓虹。
一細長的士煙按滅在煙灰缸里。
談玟看向對面全程翻看策劃案, 沒多給一個眼神的男人:“徐總覺得我提供的方案如何?”
“談小姐的能力毋庸置疑。”
談玟微笑:“過獎, 能為weesy提供公關方案是我的榮幸。”
維斯最近出了個不大不小的產品安全方面的問題, 加之考慮到為新業務線宣傳的鋪路, 便重新找了一家營銷咨詢公司。
談玟是對面的團隊負責人, 半小時前, 徐行知結束一個會議, 接到的電話。
他合上策劃案, “一些細節方面的問題我明天會讓助理和你通,辛苦談小姐這麼晚過來。”
“不晚。”談玟挑,“十點多而已,工作到半夜是我的常態。”
徐行知笑了笑:“抱歉,不是我的常態。”
“那就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談玟細長的指甲轉了轉酒杯,“其實也可以不聊工作的,這家酒店的尾酒很出名,我們可以吃點夜宵。”
是個很漂亮的人,也很懂得用最漂亮的語氣說話。可惜時間太晚,徐行知已經喪失敷衍的耐心:“談小姐自便。”
談玟還從沒遇到過這麼不給面子的:“外面暴雨,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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