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記下藥方,等了一陣,大夫才來。
江意把藥方遞給他,又形容了顧老爺子的病癥,而後問他:「依大夫看,這個藥方能用否?」
大夫沉了許久,才道:「這方子卻是頗為刁鑽,不過看起來並無驚險之。倘若普通的風寒方子不好使,倒可以使使這個,無相衝亦無害。」
江意麵有喜,又讓嬤嬤送大夫出去。
之所以請大夫來驗證一番,不是不相信來羨,而是要更謹慎些。
江意恨不得立刻就把藥方送過去,但才跟顧禎說要去尋訪那位大夫,總不能有這麼快吧。
來羨看這麼著急,道:「小意兒,你需得知道,老爺子年紀大了,不管用任何葯,其實都有一定的負擔。只是眼下,我們可以照這個方向去試試。」
江意神緩緩平了下來,良久道:「我知道。」
江意一直捱到晚上,方才又往顧家走了一趟。
見了顧禎,從袖中取出藥方遞與他,道:「今日我去找那位大夫,運氣正好,遇到他剛雲遊濟世回來。不過他手裏有病人,一時過不來,在看了顧爺爺的病狀和藥方后,就重新給列了張方子。你拿去再請大夫驗驗,若驗證無誤,再給顧爺爺用。」
這一天裏顧家門庭若市,來了不探顧老將軍的人。
朝中武將幾乎都排了個遍,大部分文臣也都來過。
白天江意來得算早的,故而都與他們錯開了。
到這會子,顧家才總算清靜下來。
顧禎隨家中長輩一道迎客,都是些面子上的客氣。
眼下再見到江意,褪去了浮於表面的客套,才終於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接過藥方,片刻都不敢耽擱,道:「意意,你稍坐,我這就去拿去問大夫。」
這裏是白天才來過的顧老將軍的院子,江意正等候在會客的堂上。
只是還沒坐多久,就有人來。
江意以為是顧禎帶著大夫過來了,不想抬頭一看,卻是一愣。
燈火溢出門外,門框的夜像一面畫布,蘇薄的影出現在那畫布里,廓被淬上溫黃的,他正微微低了低頭,踏這堂中來。
江意端正地坐在椅上,在他進來以後,本就無可挑剔的坐姿里,又暗暗直了背脊。
這一細小的變化落進蘇薄的眼裏,他看起來並無什麼反應。
江意本想開口問他怎麼來了,但轉念想起白天裏顧老將軍提及過他,他之所以來也再正常不過。
所以了口,又把閉上了。
蘇薄過來自然而然地在茶幾另一邊的落座,看了一眼幾上的一盞茶,隨手揭開茶蓋,還剩半盞,端起便要飲。
江意及時兩手按住了茶盞,道:「這個我喝過的。讓嬤嬤再給你添盞新的。」
蘇薄一時沒鬆手,江意也沒松。
蘇薄道:「我,喝不下滾茶。」
他看了一眼著茶盞的那素白的手,不放手他似乎也不著急,反倒開始欣賞起那雙纖纖玉手和細潤皓腕來。
江意在他的注視下覺跟火烤似的,有些底氣不足:「你,你在看什麼?」
蘇薄道:「你覺得我在看什麼?」
江意心頭一窒,默默地把手了回去,掩進了袖中。
遂蘇薄順暢無阻地端了半盞溫涼的茶,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江意微微抬眼,只上移到剛好看見他的結在,一時神有些窘迫,又有些迷茫和複雜。
一直覺得,這一世能與他這般相遇,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一件很好的事。
可前世不曾與蘇薄這樣的人來往過,經驗終究是匱乏得很,以至於如今似懂非懂。
兩人之間像蒙了一層紗,不知道也不確定那層紗的背後是什麼,更不允許自己輕易地去挑開。
江意提醒著自己,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未知的危險也有很多。
在家族未寧、父兄未安之前,不應如此心浮氣躁。
這是昨晚從蘇薄府邸里回來以後,難以眠時細細斟酌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