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又是兩眼一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是見不得你爺爺我高興!」
謝玧堅持道:「太醫吩咐過,爺爺需得戒酒。」
「我不聽你說。」太上皇正眼也不看一下謝玧,徑直對江意道,「江丫頭,你給我倒酒。」
謝玧在一旁對搖頭暗示。
江意想了想,問道:「方才聽太上皇說又是一件高興事,此前還有其他的高興事嗎?」
謝玧一聽,順勢就把話頭接了過來,道:「事是這樣。先前顧老將軍病重,爺爺愁了幾日,後來聽說好轉了,今夜又讓太醫去問問。
「太醫診斷回來,告知爺爺老將軍已經完全過了危險期。並且神食慾都有了很大好轉,再休養些時日便能痊癒。」
江意今晚還沒機會去探,從謝玧這裏聞言,也到很高興。
說明事改變了,沒有和前世一樣的噩耗,而是喜訊。
謝玧繼續道:「爺爺一高興,非得要喝酒,還搬了這麼幾大罈子酒到書房裏來。但太醫說過,爺爺不能再飲酒。」
難怪方才在殿上,謝玧聽到太監說了幾句,就匆忙起離席了。原來是來阻止太上皇喝酒的。
江意了解了大概,再看了看太上皇吹鬍子瞪眼一臉不滿的樣子,也覺好笑又無奈。
結合上輩子和這輩子來看,敢太上皇傷心鬱悶時得喝一壺,高興歡喜時也得喝一壺?
照這樣下去,豈不是得樂極生悲?
江意緩緩道:「人生快意,縱酒歡歌,當一大樂事。」
太上皇沖謝玧道:「聽聽,你聽聽,不愧是江重烈的兒,就是爽快。」
謝玧不及說什麼,江意又道:「只是太子殿下不宜飲酒,臣又不勝酒力,太上皇一個人喝酒有什麼趣?」
這話鋒一轉,謝玧若有若無地勾了勾角。
江意道:「這宮中會喝酒陪酒的人也不是沒有,可又有誰能解太上皇心中豪,有誰能陪太上皇痛飲一回、不醉不休?」
太上皇不屑與宮裏其他人喝酒,宮裏人也不準他喝。
稍有風吹草,太子知道了,皇帝也知道了,興緻都被敗壞殆盡了。
太上皇問:「那你說怎麼辦?」
江意道:「太上皇既是因顧爺爺的好轉而心生喜悅,何不等顧爺爺痊癒以後,與顧爺爺一同把酒言歡?到時豈不更加快意?當下太上皇一個人喝酒,無法紓解中酒意,若是損了尊,等顧爺爺好了,太上皇卻又抱恙,那不是更加沒有機會一起喝酒了。」
太上皇陷了沉思。
江意又道:「我常聽我父兄說,一同喝酒的,唯有過命的,方知其中痛快。」
太上皇抬眼看。
他雖年事已高,但雙眼矍鑠,神清醒。
良久,太上皇膝道:「玧兒,你學學人家。勸酒都能勸得這般好聽。」
謝玧淡笑著應道:「我也覺得江小姐說得句句在理。」
江意汗。也就是勸太上皇,只能絞盡腦地講道理。
這要是遇到以往父兄非得要在不適合的時候喝酒,可能一來氣就把酒罈子給那爺倆砸嘍,爺倆也只能悶聲不吭。
太上皇總歸是聽進去了,道:「也罷,那就等老傢伙好全了,我再跟他喝酒。」
他復拿起自己的劍,繼續一遍遍拭,神有些陷了久遠的回憶里,緩緩道:「到底是人老了,又是廢一個,不中用了。」
江意道:「太上皇何必妄自菲薄,這整個大玥國都是太上皇打下來的。一批一批的兒郎願追隨太上皇拋頭顱灑熱,才換來今日的盛世太平。您是許多人的神脊樑和支柱,我父兄便是其一。」
太上皇道:「江丫頭這是在奉承我這個糟老頭?」
江意正道:「不,我只是不願看見我父兄的神脊樑彎了下去。他們為此戎馬半生,我無能幫他們半分,惟願他們手中有劍、心中無憾。」
頓了頓,由衷又道:「所以懇請太上皇保重尊,待我父兄歸來,再前問安。」
太上皇沉默半晌,忽道:「好一個手中有劍、心中無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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