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應道：「這幾日幾乎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眼下這樣走走也好，不覺得累。何況太子殿下已經是刻意放慢腳步了。」

謝玧聞言微微含笑。

他笑起來時，恍若宮牆裏的白梅開，俊雅中泛著一冷潤的味道。

他著霜常服，有風拂來，漫開了他的角，上綉朱蘭，仿若有蘭香。

又問他：「太子殿下可有不適？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道：「我不要，日復一日，早已習慣。」

江意道：「這樣倒是耽擱太子殿下的時間，其實有宮人引路，我可以自行出宮去。只有一事，我想與太子殿下商議。」

謝玧低咳了一聲，不同於平時的病咳，倒像是掩飾尷尬一般，溫聲道：「不會浪費時間，我本也是想送你的。」

頓了頓，他又問：「有何事困擾了江小姐？」

江意道：「今日我跟太上皇提了一句，想給他打造一隻假肢，被他斷然拒絕了。」

謝玧道：「爺爺脾氣倔強，此次又吃了假肢的虧，如何還肯重造。此前派去的工匠師傅，無一不是無功而返。」他看了看江意，踟躕著問，「爺爺他，沒對江小姐發火吧？」

江意搖了搖頭，笑道：「相幾日，都已經清了太上皇的脾氣。他兇一兇，多半是裝腔作勢，當不得真。得臉皮厚，才能之有道。」

謝玧聞言亦輕聲笑了起來。

江意道：「不過我想給太上皇打造的假肢，並非木肢，而是以鋼鐵鑄造，中間以軸相接，可作屈。」

謝玧訝異地看向江意，他腦中無概念，此前也未曾聽說過。

江意繼續道：「鋼鐵可以模仿膝蓋彎曲，如此話太上皇使用起來，也沒有那麼辛苦。」

謝玧想了消息，道：「用鐵代替木，可若鑄型，豈不比木更沉重笨拙？」

江意笑道：「雖是假肢，但不一定非得是的形狀，它的作用主要在於行走，而不是在於觀，只要一放下，誰又能看得見？是以鑄造出來會比木肢細很多，不僅不會沉重笨拙，而且還會更加輕便靈活。」

謝玧神了，道：「江小姐當真能做出來？」

江意道：「我也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但總歸值得一試。所以才斗膽向太子殿下一提。我想親自督造太上皇假肢，不知太子殿下可能應允？」

謝玧道：「既是你的想法，由你來督造再合適不過。只是需要用到些什麼，你可告訴我。」

江意便道：「需要出冶鍊鋼鐵的地方，以及最好的鐵匠。倒是有個地方，不知該不該向殿下提。」

謝玧道：「但說無妨。」

江意道：「我聽人說起，這京中的冶兵營，有最好的工匠和最好的原料，去那裏最好。只是我若無殿下引薦，去不了那等重要之地。」

謝玧沉了片刻。

江意見他不答，也不再強求，道：「殿下若是覺得為難，便當我不曾說過吧。也沒關係，可以另想辦法的。」

謝玧神和，道：「那是兵家之地，倒不是不能去，只是白天裏冶兵營趕製軍械已是忙碌，若去那裏他們恐怕也顧不上。」

江意道：「我知道，若白日裏帶我去恐會讓殿下難做。我考慮的是夜裏去，只需要留下一個工匠幫忙即可。殿下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派人全程監督著。」

給太上皇鑄假肢，這旨意要是傳下去，不了要興師眾。所以倘若真的能做，還是去做的好。

江意的想法正好與謝玧不謀而合。

如若最後不能功，也不會因為浪費人力力而使江意遭到責難。

眼看快要到了宮門口，道路兩旁碧樹蔭，這會兒天暗淡下來，正有宮人一盞盞點上宮燈。

謝玧道：「你回去好生養傷，這些事給我來安排。等我安排妥當了，再告知你，好不好？」

江意停下來，看向他時眉間一喜，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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