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時分，華燈初上。

相府沉浸在新喪沉痛中，可今晚家家戶戶今日卻一派歡騰之象。

今晚江意也不在自個院裏用晚膳了，而是移步去膳廳，和大家一起共慶新年，吃一頓年夜飯。

白天的時候江意和丫鬟嬤嬤們還包了許多小荷包，年夜飯的時候每人都有。

廳上一派喜樂熱鬧，就連平日裏不茍言笑的江永，在今晚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年夜飯後，大家又一起守歲。

從昨夜到今天白天，連續下了幾場雪。

積雪覆在屋檐和枯寂的草木上，堆了厚厚一層。

江意讓下人們都不必圍著自己轉，於是春綠苔貪玩兒，帶著一干丫鬟們往那草叢裏掬了雪雪球打雪仗了。

嬤嬤們也得以閑下來，聚在一起聊聊天拉拉家常。

后廚那邊一直到子時，火都沒歇過，時不時要煮些夜宵。

往年，江意父兄在家時，這樣的除夕夜，更加不會消停。

每年慣例，那父子倆閑得發慌，必然會在院子裏擺開陣仗，好好乾一架。江意不用多想像，曾經那些悉的畫面就自地湧進的腦海。

幹完架后，爹便回院子裏獨，知道他爹很思念娘，尤其是在這種一家團圓的時候。

和兄長從不去打擾。兄長會陪著守歲，還弄來威力嚇人的炮仗慫恿玩。

那時嚇得哇哇大，也就暫想不起失去母親的惆悵。

很想他們。

不僅想已經離開很久很久的母親，還想遠在西陲的父親和哥哥。

江意深吸一口氣，邊漾開笑，將那意退回去。

好在，過完這個年，蘇薄答應過會帶一起去，很快便可以和父兄團聚了。

江意獨自倚在廊邊，一邊想著這些，一邊笑看著春們扔雪球玩兒。

看著看著，不由又想起，那天夜裏，在蘇薄家的花園中，也掬雪了雪球，還砸了他的後背。

後來蘇薄了一個更大的雪球，但是沒砸到上，只嚇了嚇。

等反應過來時，便發現他的雪球靜靜地放在了地上。

不知不覺，邊笑意變得溫。

其實每個人心裏都有一份真。

只是那份真被世俗所掩蓋起來了。有的人埋得深，只在特定的某個時候不經意才會流出一一毫。

後來遠有煙火衝上夜空，綻開繁花。

江意仰頭看去，不想，今夜他是怎麼度過的？有沒有好好吃頓年夜飯，有沒有對未來心生期許與歡喜？

來羨不知何時走到邊，彷彿知道想什麼似的，出謀劃策道：「那馬廄里拴著馬，你牽一匹溜出去不就好了。」

江意看向來羨，不置可否，只對它展一笑。

但是心知自己到了它的鼓舞，後來趁眾人歡鬧之時，便鬼使神差地溜去了馬廄那邊，牽了一匹溫順好騎的馬出來。

旁人沒注意到，可為管家的江永卻是發現了。

因而江意悄咪咪地正要出門並且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時，被江永逮了個正著。

江意有些汗地撓撓額頭，正想著該以何種理由說服他自己眼下出門是有很正經的事時，江永卻什麼都沒問，只恭謙有禮地問：「可要給小姐留門？」

江意愣了愣，繼而笑道：「不用特地留，叔困了就早點去睡吧。」一會兒回來若是晚了，還可以暗衛翻牆把捎進去。

說罷，牽馬出了門，翻騎上去，旋即就挽韁驅馬在巷中小跑一段。

今夜家家戶戶都在團年，冷清的街道上幾乎不見人影。

江意騎馬跑上街以後，「駕」了一聲，馬兒便在街道上力奔跑起來。

迎面的寒風揚起的和青，風裏夾雜著點點冰冷的雪沫。

頭頂是一簇又一簇絢爛的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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