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拿鐵鉗從火裡拉出來，陸剝好皮遞給陸瞳，陸瞳靠著牆壁坐在地上，咬一口熱騰騰的番薯，渾上下都熨起來。

陸道：“慢點吃，小心燙著。”

陸謙把其他幾個挑出來給晾著。

等吃了一整個下肚，又要拿第二個時，陸瞳一瞥眼看到陸謙那張鼻青眼腫的臉，忽而一頓，莫名沮喪起來。

陸謙見看了自己一眼後就不吃了，莫名其妙：“怎麼？”

“你的臉太醜了……”

年大怒：“陸三，你也不看我這是為了誰！”

陸瞳蔫蔫道：“我是在想，我一頓不吃就很，是不是註定一輩子只能當只豬？”

陸蹙眉：“瞳瞳，你現在正是長時，不吃怎麼行，別聽劉子德劉子賢胡說八道。”

“可他們說我以後嫁不出去……”

“誰要他們閒心，”陸謙沒好氣道：“又沒吃他家米，管他說什麼。”

陸瞳悲從中來：“可你們都不像我這樣……會不會我不是爹孃親生的？”

陸謙：“……你是想爹揍你吧？”

陸嘆口氣，手也拿起一隻番薯來：“那我們也跟你一道吃，一起變小豬好了？”

陸謙樂了：“那陸家就有三隻小豬了？行啊，我也吃一個……好香！”

兄姊坐在邊兩側，熱騰騰的番薯驅走冬日嚴寒，廚房中瀰漫的甜香裡，陸瞳抹了把眼淚，不知為何，心中倒也沒有那麼難過了。

第二日母親晨起去廚房，發現燒完的炭灰和牆角的番薯皮，哭笑不得，點著陸瞳的額頭教訓：“想的倒多，好好吃你的飯吧，放心，我們陸家都是人，不會醜的。”

“將來你啊，也會長得和你姐姐一樣漂亮的！”

那時陸瞳總覺得是母親安的話語。

後來……

後來被蕓娘帶上落梅峰，漫山遍野的採藥，試藥，許是累的，的，又或許是本就到了條的時候，不知過了多久，有一日在溪邊洗時，過溪水，看見溪水倒映出一張陌生的臉。

桃腮杏面，韶雅容，與那個團團糯糯的胖丫頭截然不同。

趴在溪邊看了很久。

原來母親說的是真的，真的出落得如姐姐一般苗條纖細，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了。

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了。

一聲輕響，銀箏關窗的靜打斷陸瞳思緒，秋夜淒涼冷寂，鏡中那個笑眼彎彎的小姑娘漸漸淡去，變另一個單薄素妝的子，淡漠地注視著。

陸瞳眉眼微。

長大了，從天真爛漫的小姑娘長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可惜的爹孃、兄姊，陸家無一人見到。

他們沒能看見長大的模樣。

那些設想過無數遍的、夢裡重逢後的擁抱與熱淚，歡喜與叮嚀就此戛然而止，如多年前小廚房裡的那盆炭火，永遠熄滅在冬日冷夜裡。

不復生機。

可心裡的那把火卻騰騰燃起來，愈來愈烈。

窗關上了，深秋的夜很冷。

“我想去遇仙樓。”寂靜裡，陸瞳突然開口。

正走到門口的銀箏一愣，下意識回頭，愕然看向陸瞳。

陸瞳出手指，輕輕摹過鏡中人眉眼。

鏡中人目平淡如靜水，於靜水中，卻有看不見的暗流湧。

收回手。

“十月初一，戚玉臺生辰那日……”

“我要去遇仙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