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搖搖頭,說:“念安小姐自喪母,父母的老家都不在京城,因著沒有親眷來往,幾乎不怎麼出門,裁也是讓下人拿著的尺寸去鋪子裡做,我們都沒見過長什麼樣。”
說到這裡回憶了一下,又道:“後來兄長親後,偶爾會跟著嫂子出門上香,但每每都會戴著冪籬,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大約是從小沒娘,養了向的子,怕見人。”
穗和鼻子發酸,忍著淚哦了一聲。
那時確實如掌櫃的所說,因著沒有孃親引領,幾乎沒出過門,嫂子進門之前,連京城最繁華的街道都沒去過。
是真正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掌櫃的接著又說:“念安小姐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裁都是自己畫好的樣子,讓我們照著做,每回做出來的服都會引得貴們爭搶,為人大方,也願意讓我們照著的款式做給別人,我們因此也就不收裁的費用。”
穗和點點頭:“這麼說,倒是個很好的人。”
“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人,可惜紅薄命。”掌櫃的嘆道,“沈大學士父子也是極好的人,品行端正,才華橫溢,可惜呀,好人不長命,一朝禍從天降,家破人亡,百姓們背地裡都說他們是被冤枉的。”
穗和的淚險些衝出眼眶,忙道:“讓我看看布料樣式吧!”
掌櫃的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連忙打住話頭,翻開布冊讓選款式花。
穗和隨意選了幾款,等人走後,獨自在房中流了一會兒眼淚,才漸漸緩過來。
晚上,裴硯知從外面回來,用晚飯的時候特地問了裁的事。
穗和裝著很平靜很隨意的樣子告訴他:“掌櫃的說我的腰很細,所知道的孩子當中,只有已故的沈大學士家的念安小姐可比。”
裴硯知正在喝湯,聞言手一頓,湯匙叭嗒一聲掉在碗裡。
“大人也知道念安小姐?”穗和試探著問。
裴硯知的眉目冷下來,拿帕子了手,起道:“我吃飽了,收了吧!”
穗和見他很不高興的樣子,不有點害怕,又有點後悔。
大人反應這麼大,看來是很瞭解父親的案子的。
是不是因為這個案子太敏,所以他才不願聽提起?
都怪自己太心急,早知道就該再等一等的。
裴硯知沉著臉,邁步向外走,走了兩步又停下:“有些話不該講的就不要講,要記住謹言慎行。”
穗和越發後悔,怯怯地向他道歉:“奴婢知錯了,以後會謹慎行事的。”
裴硯知不知道是沒發現的害怕,還是發現了懶得理會,一聲不吭地去了書房。
穗和留在原地,追悔莫及。
是不是因為大人這幾天對自己的態度很好,自己就有點忘乎所以了?
做人果然不能得寸進尺。
貪得無厭的人,會連眼前擁有的也一併失去。
好怕裴硯知會因此厭惡。
裴硯知去到書房,反鎖了門,獨自一人坐在書案後面,緩了很久才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剛剛突然聽到小師妹的名字,他一點防備都沒有,險些失了控。
其實他不該當場給穗和甩臉子的,畢竟穗和並不知道當年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和老師的關係。
也只是聽掌櫃的說起來,才說給自己聽的。
這次去太原,他從阿義找到的那個證人口中問出了一點線索,證人是當年一個重金向師父買考題的江西舉子的遠房親戚。
據他說,當年案發後,不但舉子一家被殺人滅口,和舉子沾親帶故的,都慘遭毒手。
他是因為瘦小,躲在煙囪裡才逃過一劫,後面就連夜逃往外地輾轉到了太原。
他說約聽那些兇手說是奉了一個姓張的員之命前來滅口,可這個姓氏太常見,姓張的員實在太多了,況且對方也沒說是京,還是地方。
現在,他只能將三年前姓張的職位能與科舉案沾邊的員逐一排查,希能從這潭死水裡撈出一條網之魚。
至於小師妹的下落,也只能慢慢查訪。
當年教坊司贖走小師妹的富商留的是假名字,只因給的銀子多,教坊司的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人給了他。
如今已過三年,小師妹被帶去了何,是生是死都未可知。
那樣一個養在深閨的子,落虎狼之手,還不知是怎樣的一番遭遇?
裴硯知靠在椅背上,了眉心,又從屜裡取出了那幅畫卷,放在桌上鋪開。
認真說起來,穗和的形確實有點像小師妹。
雖然他與小師妹僅有一面之緣,還沒看清臉,但那弱質纖纖的形,不堪一握的細腰,還有害逃走的樣子,都有幾分相似。
他甚至覺得,們的聲音都有點相似,只是時隔太久,小師妹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他已經記不太清。
他想,會不會就是因為穗和與小師妹有幾分相似,他才一次又一次對出手相救?
每每為的弱妥協生氣,下決心不再管,卻還是忍不住會出援手。
他知道穗和不可能是小師妹,只是想圖個心理安罷了。
他甚至想著,或許他對一個孩子施以憐憫時,不知流落在何方的小師妹也能遇到和他一樣心的人。
唉!
裴硯知嘆了口氣,修長的手指拂過畫上孩子遮住面頰的烏髮,像過去無數次那樣,想撥開的頭髮,看看到底長什麼樣。
單憑一個胎記,想要找到一個孩子實在太難了。
這種的事,誰也不會拿出來說,找人的人,也不可能開人家的鞋去看。
何況就連找人這件事,都不能讓外人知曉。
念安。
沈念安。
你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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