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燈市街口停下。
兩人下了車,看到之前在東邊天際還有點泛紅的月亮,此時已然升高,如同一隻巨大的白玉盤懸掛在深邃的夜空中,盈盈清輝照耀大地。
繁華喧囂的街道兩旁,五彩斑斕的花燈高高掛起,彷彿兩條絢麗的火龍,將夜空點亮,與星月爭輝。
四周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空氣中瀰漫著各種食的香味,鑼鼓聲,賣聲,伴隨著呼朋引伴的歡笑聲,節日的氣氛撲面而來。
燈太亮,穗和不敢與裴硯知並肩而行,擔心他被人或者同僚看到。
裴硯知雖然不在意這個,但他的份,在這樣的場合確實不太能放得開,也沒辦法同穗和無所顧忌地談。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陸溪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拿肩膀撞了裴硯知一下:“硯知,你居然來逛燈會,我都懷疑月亮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裴硯知斜了他一眼,往旁邊躲了躲,嫌棄道:“你玩你的,來煩我。”
“你確定?”陸溪橋神一笑,雙手從背後出來,舉著兩個面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猜某人應該很需要這個吧?”
裴硯知眼睛亮了下,雖然確實很想要,卻不願向他開口。
穗和看出他的心思,上前對陸溪橋福一禮:“陸大人,這面是在哪買的,我也去買一個來。”
陸溪橋立刻對穗和出一臉不值錢的笑:“小娘子想要,我送你一個便是。”
“不能兩個都送給我嗎?”穗和懇切道。
“……”陸溪橋噎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
小娘子看著乖乖巧巧,沒想到還狡猾,頭一回開口跟他要東西,他又不能不給,真是便宜裴硯知了。
兩個面,一個是火凰,一個是白狐貍,陸溪橋遞到穗和手裡,特地強調了一句:“小娘子戴那個凰的,狐貍的給裴大人,因為他本來就是個老狐貍。”
裴硯知聞言又拿眼風殺他,陸溪橋嘻嘻笑著跑開:“小娘子,你要小心點,別被老狐貍吃幹抹淨了。”
穗和紅了臉,為掩飾尷尬,連忙把面戴在臉上,整個人頓時自在了很多。
“大人也戴上吧!”把那隻狐貍面遞給裴硯知。
裴硯知雖然嫌棄陸溪橋,還是接過面戴了起來。
他本是清高孤傲,拒人千里的冷麵權臣,狐貍面一戴上,給他平添了幾分邪氣,瞬間化一個魅眾生的妖孽公子。
穗和由衷讚歎:“陸卿說得對,這面配大人正合適。”
裴硯知清咳兩聲:“別聽他瞎說,他那是變著法的編排我。”
穗和笑了笑:“陸卿是專程來給咱們送面的吧,他可真是個熱心腸。”
裴硯知哼了一聲,沒有對陸溪橋的人品發表任何意見。
穗和想起先前無意間聽到大人說陸卿給他下蒙汗藥的事,藉著面遮臉,便大膽地問了出來:“大人,陸卿為何給您下蒙汗藥呀?”
裴硯知形一頓,藏在面後面的臉冷沉下來:“此事與你無關,以後休要再提。”
穗和驚覺自己又僭越了,忙向他道歉:“是我多了,大人勿怪。”
裴硯知已經不願再談論此事,向前邁步道:“走吧,我帶你去河邊放燈。”
穗和隔著面,看不出他是什麼表,只得怯怯地應了一聲,隨他向河邊走去。
河邊放燈的人很多,幾個賣河燈的攤子前都滿了人。
裴硯知唯恐穗和被人群衝散,把自己的袖子遞給:“拉著我,別走丟了。”
穗和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大人這樣子,應該是沒生的氣吧?
答應一聲,手抓住了裴硯知的袍袖,和他一起進人群挑選河燈。
“你喜歡什麼樣式的燈?”裴硯知問穗和。
穗和看著攤位上形形的燈,說:“要那個蓮花形的吧!”
裴硯知便買了兩盞蓮花燈,帶著往河邊去。
“大人也喜歡蓮花嗎?”穗和問他。
裴硯知眼前閃過孩子坐在荷花池邊的俏麗影,卻沒承認,只淡淡道:“這樣比較省事。”
穗和從他的語氣裡聽出幾分敷衍,暗自懊惱自己又多,為防多說多錯,便老老實實閉了,再不敢同他說話。
兩人走到稍遠些的水邊,找了個人的地方,把河燈點燃,輕輕放在波粼粼的河面。
穗和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在心裡暗暗許願。
裴硯知看著小丫頭無比虔誠的模樣,鬼使神差的,也學閉上眼睛許了個願。
儘管他心裡明白,一盞小小的河燈,本不可能幫人們實現願,不過圖個心理安罷了。
穗和許完願,睜開眼睛,默默注視著那盞承載著自己心願的蓮花燈隨著水流緩緩飄遠。
“你許了什麼願?”裴硯知隨口問道。
“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穗和笑著搖頭,心中卻無比苦。
已經決定過完了今天就不再見他,又怎麼會告訴他,的願與他相關呢?
這時,迎面走來一個挎著竹籃賣花的小姑娘,攔住裴硯知說:“郎君,給你家娘子買束花吧!”
穗和臉上一熱,急忙想要否認,裴硯知卻已經掏出了荷包,對說:“你喜歡什麼花,自己挑。”
穗和的張了張,最終也沒向小姑娘解釋兩人的關係,懷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在小姑娘的花籃裡挑挑撿撿。
也希小姑娘的話是真的,可事實上,卻是別人的妾室。
這短暫的好時,只是他們來的,散場後,夢將會像泡沫一樣消散,仍然要回到西院,繼續和裴景修那個瘋子周旋。
穗和挑好了花,裴硯知開啟荷包付錢,旁邊突然鬧哄哄地跑過來一群乞丐,把他團團圍住,七八舌地求他施捨,有兩個人甚至抱住了裴硯知的胳膊。
阿信阿義原本怕打擾兩人,和十幾個暗衛遠遠地跟著,見大人突然被一群乞丐圍住,連忙衝過去解圍。
人群鬧哄哄的,乞丐們糾纏了一陣子,見佔不到什麼便宜,就一鬨而散。
“娘子呢?”阿信了一聲,大家這才發現穗和不見了。
裴硯知心裡咯噔一下,忙吩咐暗衛找人。
而此時的穗和,已經被一個面人捂著帶離了現場。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穗和一時慌了神,等反應過來,拼命掙扎著想要擺那人的錮,卻被那人一掌劈在後頸,扛進了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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