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司域突然僵住，定定地看了晚翎好久。

    他一直想要，沒錯的，為了得到，他追逐了那麽久。

    但是他現在可不敢任何非分的念頭，因為正於人生低穀。

    他生怕走不出來，日日都小心翼翼地陪著。

    此刻居然說，想在這裏，把自己給他，還說想在這裏，獲得新生。

    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裏瞬間綻開了一朵花，一朵潔白的山茶花，花香彌漫至全每一個細胞，讓他整個人都璀璨起來。

    半天沒得到他回應，晚翎眨了眨眼睛，“怎麽，你不想要了？”

    “要，當然想要！”湛司域倏爾回神，他抬起手細細皙白的臉頰，輕聲地問，“真的想好了？”

    “嗯，”晚翎點頭道，“湛司域，如果有下輩子，我就在這裏等著和你再相遇，你記得來這裏找我。”

    “傻瓜，這輩子才剛開始，你卻去想下輩子。”

    “那你來不來？”

    “來，當然來！下輩子來，下下輩子還來！每一輩子我都來這裏找你！你不許逃，不許找別人！”

    他用雙手捧起的臉，深款款地吻，在耳邊說了許多話。

    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冷香撲鼻。

    “湛司域，你知道山茶花的花語嗎？”

    “是什麽？”

    “是理想的。”

    “你想表達什麽？”

    “我的特別理想化，一生隻一人，了就不收回，湛司域，我是真的你的。”

    “我也你，我一生也隻一人，了也不收回。”

    黃昏的時候，晚翎裁剪了十幾枝山茶花，在瓶子裏，放在床頭。

    滿室的馨香中，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給了他……

    他是理想中的人，八歲時就在幻想他，他給的也是理想中的，隻可惜的是，這輩子不能守護他。

    夜半的時候，湛司域輕吻著懷裏的孩，仿佛獲得了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窗外下雨了，冬雨下得無聲，卻很急很大。

    他輕輕地的蝴蝶耳釘，問道，“還是不肯說出那個人嗎？”

    晚翎道，“離世之前，我曾答應過，會好好守護你。

    而我守護你的最好方式，就是讓那個人，永遠不出現在你的麵前。”

    “為什麽？”

    “我不希你有任何意外。”

    晚翎從他的懷裏仰起頭，深地看他，“我曾經以為，我這輩子會心兩。

    而現在，我心在一，我的人和我的心，都全部給了你，我覺得我的人生圓滿了，我想要你的人生也圓滿。”

    湛司域更加深地吻，“我們可以再生幾個孩子，那樣才是最圓滿。”

    晚翎輕輕地閉上眼睛，任由他溫繾綣。

    夜雨襯得室格外幽深寧謐。

    雨越下越大，山澗裏的洪水漸漸猛如虎。

    因為大雨，天遲遲都沒有亮，但是晚翎早早地醒了，安靜地窩在湛司域的懷裏，聽著窗外的雨聲，他的溫。

    到了該分別的時刻了。

    輕輕起，從針灸包裏緩緩出一銀針。

    這時，湛司域醒了，他溫地將拉進懷裏，呢喃話，“怎麽醒這麽早？”

    晚翎緩緩地道，“我的醫是跟一位德高重的世老先生學的，我師父他研究出了許多奇妙的針法。”

    “嗯。”

    湛司域點頭，這些他都知道，因為他們的師父是同一個人，他還沒來得及告訴，是他的小師妹。

    晚翎又道，“在諸多奇妙的針法中，有一種特別的針法，可以封存人的某段記憶，讓人忘掉一些想忘掉的東西。”

    “還有這麽玄奇的針法嗎？”

    湛司域好奇地挑了挑眉梢。

    他在易老邊的時候，整天想的都是打造商業帝國，沒有好好學醫，真的從來沒聽易老說起過這套針法。

    “嗯。”

    晚翎輕輕地應了一聲，將手中的針紮進了湛司域的耳後。

    湛司域此刻正溫繾綣，對晚翎毫無防備，當將針紮他的耳後，他才後知後覺。

    “為什麽突然紮我？”他不解地問。

    “因為我想讓你忘記我。”

    “你說什麽？”

    湛司域陡然僵住，抬手去拔針，卻發現已經沒有了一力氣。

    “晚翎，你做什麽？”他急切地問。

    晚翎掀開被子，輕輕地坐起來，眼底鋪著憂傷和不舍。

    “湛司域，昨夜我說，守護你的最好方式，是不讓那個人出現在你的麵前。

    現在我要糾正一下，我守護你的最好方式，是讓你忘記我。

    我很糟糕，會給你帶來災難和危險，你忘了我，去重新喜歡一個人，組建正常的家庭吧。

    從今天開始，我帶著所有危機，從你的世界裏徹底消失。”

    “你休想，晚翎！”

    湛司域氣到咬牙切齒，“你逃不掉，晚翎！

    你這輩子注定是我的，你若敢回到那個男人邊，我一定會讓他死！”

    晚翎纖長的手指，溫地拂過湛司域的眉眼，“待你忘記我，就不會有這些想法了。

    你忘了我，便代表你與我的這一生，結束了。

    你放心，我不會把自己給他，我這輩子隻屬於你一個人。

    下輩子你記得早一點來找我，我決不會在遇到你之前，把一生承諾給別人。”

    “晚翎，”湛司域聲線哽咽道，“你別走，既然我，就該陪伴我。”

    “自我十三歲那年，與那人簽下契約開始，便注定我和你今生的結局是不可改變的，我接命運，也不想要你痛苦。”

    語罷，晚翎在湛司域的耳後，又紮了一針。

    這一針下去，湛司域隻覺得濃濃的困意襲來，他掙紮著不肯閉眼睛。

    因為他知道這一閉眼，再醒來，他的世界便沒有了，他也不會再記得了。

    “晚翎，我不會忘記你，決不會！你的針對我絕不會起作用！”

    “我師父的針法無人可以逆轉，湛司域，你好好睡吧，待你再醒來，將是新的開始，沒有我，你會比現在幸福。”

    當第十針紮下去的時候，湛司域再也抵抗不住濃濃的困意，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當他閉上眼睛，意識混沌的時候，他聽到在他耳邊說話，在給他催眠，在封存他與的所有記憶。

    當湛司域徹底睡去，晚翎仔細地為他蓋好被子。

    去浴室洗了澡，換了幹淨的服，將所有的東西都塞進包裏，不留一痕跡。

    離開前，站在床前久久地凝視他，他的臉，深地吻他。

    “湛司域，永別了，餘生，請你幸福。”

    做完最後的告別，晚翎將包背在上，拉開門，走進了茫茫大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