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切都收拾妥當，杜玉章手臂也包扎好了，蘇汝直起來。他問杜玉章，

“我蘇汝。你什麼名字？”

杜玉章猶豫片刻，“我不想欺瞞你。但我也不能告訴你我的名字。”

“……”

蘇汝有些意外。他想到了杜玉章很可能不會告訴他真名，卻沒想到他連編個假名也不肯。盯著杜玉章看了會，他咧笑了。

“那我就送你個名字。以后，我就你阿齊勒。這名字來自我的家鄉。”

“你是草原上的人？北邊？還是西邊？”

“西邊。”

“……”

杜玉章沉默了。他腦子飛速運轉起來——之前在畫舫上，白知岳口口聲聲說西蠻人已經派人潛大燕，為的是刺探軍，準備打仗。這人也親口說了是西邊出，又有一武藝，應該正是西蠻武士……他試探地問道，

“我聽說西蠻人大多會武藝，其中以西蠻主最為強悍。你能從那麼多混混手里將我救出來，你是不是西蠻主的人？”

蘇汝瞥他一眼。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肯回答我，我就告訴你。”

“請講。”

杜玉章卻沒想到，蘇汝沒有講，而是走近他邊，兩手撐在他側。

杜玉章看著那人居高臨下地下來，那俊朗的臉越靠越近。杜玉章才想推開他，卻覺得肩上一沉——蘇汝單手按住他肩膀，阻止他的掙扎。

“我說了，別。你的胳膊不住這樣折騰。”

“……”

“何況，我不過是來問個問題。你現在傷著，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大可放心。”

蘇汝言之鑿鑿，一臉正氣。倒好像，方才趁著杜玉章昏迷，在人家腰間輕薄半天的人不是他。

可杜玉章見他這麼說，就信以為真了。他真的沒有。蘇汝就這麼俯在他上，一雙眼睛深深凝視著他。他呼吸悠長，溫熱的氣息緩緩噴到杜玉章臉上。

“你……究竟問不問？”

時間久了，杜玉章心中越來越不自在。蘇汝卻慢慢帶了笑，湊近杜玉章耳邊，

“我聽說，你們大燕有個風俗。若是英雄救了人的命，人就要以相許，跟英雄回家。是不是這樣？”

“……”

“我是個英雄，我救了你的命。我很喜歡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杜玉章臉上一熱，就要將蘇汝推開。但蘇汝作更快，將他手臂結結實實按住，分毫彈不得。

“說了讓你別。再不聽話，就把你捆起來了。”

“你！”

杜玉章了李廣寧太多折磨，對“捆起來”這三個字是下意識地抵。聽了這句，他臉一白，竟有些嘔似的。

“你怎麼了？”

蘇汝趕松開他，將他扶起來，輕拍后背替他順氣。

“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哪里舍得將你捆起來？你別怕……我去倒點水給你喝。”

杜玉章接過水碗，沉默片刻。

“蘇壯士，在下十分激你的救命之恩。今后如有機會，我會想辦法報答你的。但是什麼我隨你回家這種玩笑……卻不必再說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怎麼會沒有為什麼？”蘇汝一笑，“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你是大燕皇帝的人？”

蘇汝說得輕描淡寫。但杜玉章聽到耳朵里，卻是一個激靈！他手上一抖，水碗沒有拿穩，潑出了半碗水。

“阿齊勒，你怕什麼？”蘇汝拿過汗巾，就要替杜玉章拭上水痕。

杜玉章警惕地一躲。蘇汝挑眉道，

“替你水而已，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可他還是沒強求，只將汗巾遞給杜玉章。“我說了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不會因為你曾經跟過大燕皇帝，就不喜歡你了。”

杜玉章沒有理會他的言語調戲。他嚴厲地盯著蘇汝。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目的何為？——那些埋伏我的人，是不是你派來的！”

“不是。我只是路過，認出了你的馬車。想著要去找你，沒想到你正被那些人按在地上，境危險——難道我還能見死不救？”

“那你為何……”

“我問我為何知道你是大燕皇帝的人？我那日見了你，就對你一見鐘。想跟著你到你家去，然后向你提親。卻沒想到，你的馬車在京城里繞了一大圈，最后鉆到皇宮中去了。”

杜玉章垂下眼眸。蘇汝所說確實合合理，不像說謊。可他是西蠻人，份特殊，又不得不防。他繼續問道，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一個西蠻人，為何要來我們大燕？你究竟有何目的？”

“我來這里，是想見一個人。”

“什麼人？”

蘇汝線抿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一時間思緒萬千。但他只吐了一句話出來，

“我想要見大燕的宰相，杜玉章。”

“杜玉章？！”

杜玉章覺得世界真是荒唐，“你千里迢迢從西蠻到大燕，來見杜玉章？為什麼？”

“我要來問他一件事……”

卻沒想到，他才說到這里，窗外變故突生！

一串串火把映紅了天空，喧嘩聲從遠到近。杜玉章能聽到有人大聲呼喊，

“圍住這客棧，別讓歹人跑了！人就在這里！”

“來得可真快。”

蘇汝眉頭一皺，冷哼一聲，

“方才你快死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們來，我這邊和你好好聊天，就出來攪局了！真是煩人！若不是我現在不便開殺戒……”

“你想干什麼？”

杜玉章警覺起來，“你想在這里殺人？這可是我大燕國土。”

“知道了。”蘇汝瞥他一眼，角挑起來，“看你這擔憂的樣子。哪里像個后宮男妃？怕是你們宰相杜玉章也沒你這麼心。”

“……”

“我得走了，阿齊勒。”

蘇汝說著，突然手抬起杜玉章下頦——他武功極好，杜玉章還沒能反應過來，已經覺到額頭被印下一吻。那吻輕無比，一即走。還沒等杜玉章發怒，蘇汝已經打開窗子，直接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