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子聲音又尖又細，一直傳到了前廊拐角那里。

剛走到拐角，正打算來迎接太后駕的王禮停下了腳步。

——千算萬算，杜大人還是跟太后了個對頭？希太后可別刁難杜大人才好……

想到方才杜大人上還淋漓著滴，也不知在陛下那里了什麼委屈。要是再惹了太后不快……王禮有些擔心，躲在拐角豎起了耳朵。他聽到小喜子那一把尖嗓子愈加高了，

“……娘娘，奴才可記得真真兒的！這位杜大人，不是前幾日才來棲宮里，給娘娘請過安的？”

——什麼？杜大人給太后請過安？

——且不說杜大人是否真的倒向太后，單只說他私下與太后會面，卻沒有稟告陛下——陛下就不會善罷甘休！

王禮悚然一驚，直覺必有大事發生。因此，他子往前傾，豎起耳朵聽得更仔細了。

花園里，太后也停住了腳步。

向杜玉章方向偏過頭。杜玉章跪在地上，臉幾乎埋在了地上，只能看見頭頂發束些微散，似乎被抵在哪兒過一遍似的。再加上杜玉章袍得滿是褶皺，仔細看去，方才發生了些什麼，太后心中立刻有數了。

太后一雙刁眼冷淡地盯著杜玉章，角獰出一冷笑。給小喜子使了個眼。小喜子立刻擼起袖子撲上前去。

杜玉章只覺得發一疼，是小喜子用力揪住他的頭發，猛地一拽。杜玉章被拽得臉龐高高揚起，他再也避無可避，直接與太后打了個照面。

“小喜子沒說錯，果然是‘那位’杜大人。”

太后一雙眼微挑，上下打量一番杜玉章，抿著笑起來。

“哀家聽說杜大人病了，牽連陛下掛心——為了去宰相府，竟然連真正護著國家的大忠臣徐將軍也不見！原來杜大人病了，還這樣傾國傾城，打扮地妖妖蟄蟄的，來魅皇上！也難怪皇兒寵著你，這樣全不要臉皮的病人，病里還來投懷送抱！小喜子！”

“奴才在！”

“之前哀家說賜杜大人個凈房的出，這事兒，你辦得怎麼樣了？”

自然知道小喜子沒有將杜玉章真的去勢，這里只是在恫嚇杜玉章。小喜子也明白主子的心意，故意惡狠狠地說著，

“這位杜大人啊，也不知上有什麼邪門——疤臉兒從不出錯的寶貝彎刀，居然遇到杜大人，就自己拐了個彎！老祖宗講，凈一次沒割了干凈，要再來一次。但怎麼也要三五個月，養好了傷再說。太后娘娘，您這件差事，三個月后奴才肯定給您好好地辦！”

“那就好。可別讓杜大人等了太久，還以為哀家說話不頂用呢。”

太后走到杜玉章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杜玉章突然后頸一疼，原來是小喜子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舉到太后面前。

太后手指上戴著尖尖的琺瑯鑲金指甲套，此刻點在了杜玉章臉上，在他腮邊畫著圈兒。

“杜玉章，你不是自詡朝廷重臣，是個宰相麼？為外臣，卻不歸哀家的后宮管轄，更不必顧忌哀家了，是不是？連哀家囑咐你辦的事，你也敢不從！你是不是以為，皇兒寵信你，哀家就不能將你怎樣了？”

“臣對太后，從來恭恭敬敬，絕無冒犯之心……”

恭恭敬敬，絕無冒犯——也就意味著敬而遠之，毫無瓜葛。到了這份上，杜玉章還是將界限劃得清楚，毫沒有屈從于太后威的意思。太后眉一擰，兩眼滿是怒火！

“好哇，看來你只對我皇兒有忠心，竟然眼里沒有哀家了！既然你對陛下這樣忠心，哀家怎麼能不全你？等凈了，你就留在宮中，專門伺候陛下！”

一邊說，那尖利指甲竟然用力刺進杜玉章的皮，順著下廓狠狠劃了下去！

“嗚嗚！”

一陣刺痛襲來，杜玉章喊了聲疼。

太后觀賞著杜玉章的慘狀，得意冷笑起來。

“嘖嘖，真是好相貌。想來陛下也是喜歡你這張狐皮囊，才對你言聽計從。哀家倒要看看，你沒了這張臉，還有什麼可魅陛下的！小喜子！給我將他這臉抓花了，一塊好都不要留！”

“是！”

小喜子真的張開他那爪子一樣干瘦的手掌，就沖杜玉章臉上抓來！杜玉章連連躲閃，卻依舊被他一爪子撓在眼下，幾道痕霎時掛在了臉上。

小喜子一聲獰笑，還要繼續。卻不想，書房方向約傳來說話聲。

“——是，陛下，奴才這就去稟告太后娘娘！”

小喜子趕打住。他向自己主子，從太后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慌張——為棲宮的總管，他當然知道太后在陛下面前，絕沒有吹噓得那樣說一不二！

若是被陛下知道，太后私下威脅權臣，還拉攏臣子給棲宮做眼線……

他原以為用男人的要害去威脅杜玉章，怎麼他都會服，所以才那樣肆無忌憚。可到了這關頭，杜玉章還在？要是真的不能降服他，被他告到了李廣寧面前……

想到李廣寧的雷霆手段，小喜子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松開了杜玉章。

杜玉章得了機會息，就想要逃開。可他才走了一步，卻又被小喜子拽住襟，按在墻上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