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廣寧醒來時，下滿是冷的稻草，屋子里霉味橫行。隔著高大的鐵柵，一點煤油燈，閃著豆大的。

稍微一，就是撕心裂肺的疼。那傷口在冷骯臟的牢中久了，已經開始發瘡。

李廣寧覺得頭暈目眩，嚨干干地疼。他發起了高熱，腦子全然昏沉。憑借本能抬手，他去一直在邊的那個人。

“杜卿，朕好疼啊……”

才出口，李廣寧猛地僵住。他眼睛睜大了，劇烈抖著——

“杜卿……杜卿！杜卿在哪里？你們將他帶到哪里去了！杜卿！”

十年了，雖然杜卿從沒有回應過他，可也從不曾與他分離片刻！

“你們放了杜卿！他在哪里——放他回來！朕是皇帝，朕命令你們！放了杜卿！”

嘶啞的吼聲，從牢房中傳出了好遠。但沒有人理會他。

遠，兩名獄卒一邊吃著豬頭，一邊喝酒。聽到這聲音，其中一個往地上啐了一口。

“這廝，還真以為自己還是皇帝呢？”

“哼，早就改朝換代了。現在這里，可是西蠻的天下！”

2.

李廣寧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直到嗓子徹底失聲，他才握著鐵柵緩緩跪下，肩膀不住**著。

他不記得自己在這里呆了多久。但他還記得城破國亡的那一天。

……

“陛下！他們來了……西蠻人來了啊！”

“朕知道了。”

“城門破了，城門破了……西蠻人就要沖到皇宮里了！陛下！快走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跪在他下哀求的那人，似乎是王禮。外面一片喊殺震天，打破了大燕皇宮幾百年來從未被破碎過的寧靜。

李廣寧卻像是沒有聽到。十年了，他神志恍惚，就像是被隔絕在自己的心里。就算是剿滅了七皇子，賜死了太后，甚至與西蠻結聯盟，達大燕前所未有的盛世……他心中也沒有半點喜悅。

而后來形勢急轉直下。西蠻突然崛起，一路攻城略地，直大燕國都。李廣寧聽著下面群臣的慌哭嚎，卻也沒有半分覺。

十年前的那一天，他的心丟掉了。從此，他再也沒有能力，對外界悲喜給出哪怕分毫反饋。

“陛下！臣等不敵西蠻，皇宮將破……”

又是一個人的聲音。似乎是前統領？他帶了滿的和硝煙闖進來。

李廣寧抱著懷中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陛下！皇宮要破了！大燕要亡了！”

“朕說，知道了。”

李廣寧突然開口，竟有幾分不耐煩。

“別煩我……和杜卿。”

侍衛統領兩眼瞪得通紅，握了手中長劍。他膛劇烈起伏著，突然怒吼出聲，

“陛下，杜相早就死了！死了十年了！您睜開眼看看——西蠻人打進來了！大燕要亡了！將士們浴戰，可是陛下你！卻還抱著一個死人的尸首——你這昏君！你該為大燕陪葬！”

話音未落，那侍衛拔劍而起，帶起颯颯劍風！李廣寧兩眼無神，只是將懷中人抱得更一些。

噗地一聲，鋒利劍刃刺。李廣寧一聲悶哼，閉上眼睛。難以忍的劇痛從后襲來，李廣寧上，卻出幾分笑意。

“杜卿……你是不是在等我……朕來找你了……”

他喃喃自語著，卻沒有任何回應。

十年來，他從沒有得到過任何回應。他耗盡國力，保住了這一傾國傾城的軀殼。那人的容，依舊是栩栩如生。

可就算是栩栩如生又如何？

他再也沒看到過，那人對他展笑。

連夢中，都沒能見到過。

3、

李廣寧以為他會與杜玉章死在一。但在劍刃穿軀干之前，他卻聽到了長箭破空嗖地一聲。

“唔啊！”

前侍衛倒下了，他的劍在李廣寧后背猛地一剜，剮開大塊。但最后還是沒能刺破臟腑，留下他一條命。

“主！這人是大燕皇帝！要不要殺了他？”

“大燕皇帝……李廣寧？”

李廣寧倒在地上，后流如注。劇痛和失讓他意識模糊，他全部力氣都在懷中——方才倒地時，他將杜卿護在了懷里。可蠻子來了，不知道他會不會被害怕？

“杜卿……朕在……沒事……”

李廣寧想要親一親杜玉章的臉。他一，后背就像是要撕裂了，剛才那一刀仿佛連脊柱都劈兩半。

但他的沒能到杜玉章的臉。

一雙手進李廣寧與懷中人之間，奪走了他的杜卿！李廣寧眼睛突然睜大，用力向上出雙手。背后疼得鉆心剜骨，可他顧不得——

“放開杜卿！別用你的臟手他！滾開！把他還給我！”

穿著馬靴的腳用力踩在李廣寧臉上，留下帶的腳印。

“還給你？你也配！”

那人聲音冷，帶著濃濃的不屑。

“杜玉章從來不屬于你。杜玉章恨你骨，唯一的愿，就是離開你——上窮碧落下黃泉，永遠再不用看你一眼！”

“你有什麼資格霸占他的子，他不能安息？”

那個西蠻人一戎裝，懷中抱著杜玉章的尸，站起來。

那是他的杜卿！從來只能他一人護著，十年來從不曾讓別人到杜卿半分！這蠻子怎麼敢？

“放開杜卿！”

李廣寧眼睛瞪得紅，膛不住起伏。他嘶吼著，用力出手去，卻抓不住杜玉章的半片角。

“滾遠一點！這輩子你都別想再到他一片角了！”

西蠻人一腳將李廣寧踢到一邊，大踏步往宮殿外而去。

他竟然抱得那樣！

“放開他……放開杜卿！”

李廣寧拼盡全力向前爬去。在他下，拖著長長一灘痕。就連一邊的西蠻武士都驚呆了——這人是養尊優的皇帝，又不是將士！怎麼了這樣重的傷，竟然還能挪？

“主？要……殺了他嗎？”

“不用！”

西蠻人的聲音從外面遠遠傳來，

“杜玉章毀在他手里，死在他手里！那人死了，大仇不能報，可我蘇汝還活著！你們將他押下大牢，千萬別讓他死了——否則，就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