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寧臉一下子難看起來。

“自然，西蠻素來蒙昧野蠻，更不堪耳的傳說也是有的。大概都是以訛傳訛——不然，像我大燕男如云，他豈不是早就作案了？”

其實蘇汝好男的傳聞是真，但其他的都是韓淵現編出來的——反正也不會有人去西蠻人面前，查證他們主子漢功夫強不強。

韓淵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眼看李廣寧臉越來越沉，他幾乎繃不住自己的笑意。咳嗽一聲，他說，

“陛下，臣先告退了。晚間杜大人‘帶隊’去會這蠻子主，想必事務繁多。”

特別在“帶隊”二字上加了重音，韓淵行了禮，扭出了房間。他憋著轉過一個彎，才忍不住笑出了聲。

“韓大人！”

卻不想，后傳來王禮的呼喚。他忙調整面上表，故作嚴肅地回頭。

“王總管，有何吩咐？”

“陛下的口諭——今晚出席和談的員名單要改一改，杜大人不在其中。這合談主使，就由白大人擔任吧！”

“……”

韓淵臉上的笑容突然不見了。

……

“什麼？陛下真的是這麼說的？”

白皎然為難地看了看杜玉章，“杜大人，這……”

“無妨，你去就是。”

杜玉章卻神平靜，

“你在宰相府邸這麼久，和談之事也是你全程跟了下來。我知道的，你全都知道。你又是翰林出，談吐學識都是上乘，還怕他一個西蠻主不？”

白皎然還有些猶豫，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點頭應承。

到了晚間，白皎然換上制式禮服，帶著和談員們浩浩來到“今宵醉”——作為京城里最大且最豪華的酒樓，它當仁不讓地接下了宴請西蠻使節的任務。

酒席極盡豪華，每人一方小桌，上面擺滿珍饈食。主賓座兩邊各有幾位妙齡子，打扮得風萬種，是今晚作陪歌。還有數名樂師在帷幔后，輕慢樂聲飄揚。

白皎然在主位坐下，咽了一口吐沫。雖然從小在宦人家長大，早對這種場合見怪不怪，可這一次畢竟事關重大。首次領銜就是這樣的大場面，也難怪他有些張。

“若是杜大人在就好了……”

白皎然自言自語，竟有些沮喪。可突然，一曲“定風波”響了起來——這等風月場合，慣是些輕小曲。像是定風波這種別有寓意的小曲是不會選用的。

察覺異常，白皎然抬眼去。卻看到一名白樂師坐在帷幔后，風兒刮過，他形若若現。

杜大人？！

雖然那樂師眼上蒙著綢布，擋住了大半張臉。可朝夕相這麼久，白皎然怎麼會分辨不出這就是杜玉章？

他張口喊，卻停住了。杜玉章一副盲人樂師打扮，自然不想讓人知道份。

“那位樂師，演奏起來真是技藝妙。請過來一敘——”

說到這里，白皎然才發現自己語氣太尊敬了，顯得很奇怪。他趕補上一句，“本，重重有賞！”

杜玉章上出一笑意。他提著手中長笛，當真像是盲人一般了過來，對白皎然行了一禮。此時，西蠻人還沒到場。白皎然遞了銀子過去，杜玉章又向他行了個禮，帶著笑說，

“小民謝白大人賞。”

“杜大人，莫要取笑我了！”

白皎然低聲音問，

“你怎麼會在這里？這不是抗旨？”

“陛下不過是不準我以員份出席和談，卻沒說不準我來吹首曲子。怎麼，白大人不想看到我？”

“當然不是！杜大人在，我心里踏實多了……”

白皎然聲音小了起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可我還是擔心陛下震怒，會降罪下來。”

“那就降罪吧。陛下震怒的時候還嗎？若是瞻前顧后，就什麼都做不了。”杜玉章卻是灑然一笑，“何況，我也想看看對方的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通傳，

“西蠻和談使團到！”

“來了！”

杜玉章依舊回到帷幔后。才坐下，就聽到一群人走了進來。

“在下西蠻主蘇汝，向大燕特使問好！”

蘇汝一開口，蒙著眼睛的杜玉章卻是一愣。

這名字太耳了……到底在哪里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