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這個人長得跟白使臣一點兒都不像,白使臣雖然在關外呆了許久,卻半點好像沒被關外的風雨侵蝕,仍舊文質彬彬,看上去彷彿是個哪裡來的書生。
但是瘋狗不同,他長得惡行惡相,在賭坊浸的久了,他整個人都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戾氣,此時瞪起眼睛來反問人的時候,連白使臣都被質問的倒退了一步,才抿著說:“跟我回關外去,這些年,我們已經在關外站穩了腳跟,哪怕是在王庭,也是說的上話的,否則的話,也不會到我來找你。”
他上前一步,吸了口氣,緩緩地說:“阿釗,我知道你心裡一時難以接。但是,你在他們眼裡,當真只是一顆可能能夠換回信寶藏的棋子,等到我把東西給了他們之後,你若是繼續留在這裡,難道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瘋狗聽不懂。
這些年他長在賭坊,每天都是在跟那些畜生打道,他的子也跟野差不多,習慣了不去思考,現在要思考起來就很費勁。白使臣說的這些話,他都聽的懵懵懂懂,只覺得彎彎繞繞多的讓人心煩。
他反駁白使臣:“你把東西給了他們,我就是有功勞的了。大人對待有功勞的人,向來都是最大方的,他不會怎麼樣我,除非你們不是真心跟大人做易。”
月雲層,樹影搖曳,遠山著樹站的筆直,嵴背繃的直直的,徹底融夜裡。
白使臣輕笑了一聲,看著瘋狗的眼神很是憐憫,同時又有些咬牙切齒:“我把東西給了他們,你跟我也不能留在這裡!你以為信裡的容是什麼?那是當年鄭謙奉命洩的西北軍力佈防給瓦剌三王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信一旦曝,那麼平江王跟先太子如何死的,就有了定論。
他們都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被自己人的貪心,愚蠢,還有短視給害死的!
當年的事,難道是一人之力就能做的?那得牽連無數上下員!
事關生死,誰是聖人?
若是沒有萬全的準備再把東西給陸子謙他們,到時候本不可能走得出大周的境!
一陣風吹過,樹木都被吹的嘩嘩作響。
白使臣還要再說什麼讓瘋狗的腦子清醒點,院外忽然跑進一個人來,徑直上了二樓,也不知道他跟白使臣說了什麼,白使臣有些疲倦的衝著瘋狗嘆了口氣:“阿釗,大哥不會害你,你準備準備,到時候跟我一起離開這裡。”
他帶著另一人進了房間。
剩下瘋狗立在二樓長廊,許久沒有說話。
遠山一直等到瘋狗也走了,才小心的從樹上下來,躍過牆頭很快消失不見了。
他回到客棧的時候,崔明樓還未睡,正在房裡對著蠟燭獨坐。
秀水輕聲跟他說:“從酒樓回來之後,便一直都坐在這裡,不肯去睡。”
遠山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敲門之後進了房間,立在邊上喊了一聲殿下。
崔明樓嗯了一聲,他就是在等遠山回來的,提起神問:“怎麼樣,問到了什麼沒有?”
遠山將今晚從白使臣跟瘋狗之間的對話都說了一遍。
練武之人耳力比尋常人要好,幸虧那棵樹長得也很恰到好,離得二樓不遠,所以遠山基本將他們的對話都聽清楚了,並沒有什麼的地方。
崔明樓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期待了多年的,終於在今天浮出水面。
白使臣看來是知道許多事的。
他自投羅網來了京城,當然不可能讓他就這麼走。
他看了遠山一眼:“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把人給我盯了。”
遠山鄭重的應了一聲是。
天大亮,許媽媽服侍陸明薇起床,輕聲跟說:“聽說小王爺那邊的燈足足的亮了一晚上,本沒熄滅過。”
陸明薇穿好了服,對崔明樓徹夜不眠這件事並不意外。
昨天晚上聽見的那些事,已經能夠說明當年先太子跟平江王出事並不是力有不逮,也不是瓦剌人太過兇殘,而是禍起蕭牆,崔明樓年失去父母,都是這一戰所致,他現在得到線索,會覺得衝擊再正常不過了。
嗯了一聲,吃了早飯之後便徑直去見崔明樓。
崔明樓已經都準備好了,不知道剛吩咐過什麼,遠山秀水都不在他邊,現在他邊只有兩個面生的護衛跟著,陸明薇並沒有見過,因此只是澹澹點了點頭,便進去在崔明樓對面坐下了。
崔明樓了自己的眉心,輕聲跟陸明薇說了昨晚遠山聽見的白使臣跟瘋狗說的那些話。
陸明薇下了結論:“也就是說,白使臣手裡握著陸子謙他們通敵的證據。”
這是最要的。
有了那封信,當年的事到底如何,很快就能查清了。
崔明樓嗯了一聲,將手裡的一封信給陸明薇:“我已經寫好信,準備送到京城去給周王。”
這件事是一定得跟周王打個招呼的。
背後的人還不知道是何等份,白使臣到底是瓦剌使臣,這件事也得好好的籌謀。
雖然這件事事關平江王,崔明樓也十分上心,但是他並沒有失去理智。
他寫給周王的信,竟然都毫無遮掩的給自己看,陸明薇素來不是個扭的人,但是這一次還是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思忖了一會兒,才手接過來,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後,垂眼輕聲說:“我建議殿下不要這麼快將這封信送出去。”
這有些出乎崔明樓的意料,他立即就把事想的有些嚴重:“你是說,這件事不能被我姑父知道,你懷疑......”
陸明薇想得到的,崔明樓自然也想得到。
昨天晚上他枯坐一夜,已經知道能夠縱這件事的,必定是當朝數得上的那幾個人,這其中,周王也是有能力辦得到的。
當然,崔明樓並不想疑心到周王頭上,畢竟這些年,他跟周王之間的關係可以稱得上是相輔相,相依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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