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風向突變，審計組不再追查兩百萬房款的事，其它檢查也快速推進草草結束，兩周后出了一份三十多頁的審計報告，列舉二十多條作問題，以及部分項目監管不力、資金使用跟蹤不到位等履職方面的現象。可以說是氣勢洶洶而來，偃旗息鼓而退，虎頭蛇尾以戲劇結局告終。

姜主任一直暗中調查，終于清事的來龍去脈：如所料的那樣，始作傭者是他最強勁的競爭者財政廳長郝弈迅這家伙跟審計廳常務副廳長屈慎是鐵哥們，正好屈慎分管省屬企業、省級部門直管企業的常規審計，又知道妮婭是姜主任那條線的，兩下一合計決定做點文章。

郝弈迅在瀟南任財政局局長時，經人牽線搭橋結識了時任市長的董學平，后來正因為董學平大力提攜，他才得以一步步得到省財政局長這個令人眼紅的缺。因此這次怡冠審計表面上是查妮婭，其實劍指姜主任，更深層次涉及到省委書記的位置之爭

然則看似箭在弦上的行，為何到了要關頭突然剎住據說分管審計廳的常務副省長藍善信接到京都方面一個電話，之后隨即將屈慎到辦公室，沉著臉說了四個字：

“不準胡鬧”

藍善信是從鎮長起步，然后鎮書記、縣委書記、市委書記一路穩健升到常務副省長，基層經驗富，擅長理復雜棘手的事務，關鍵時候敢于頂責任，深得何省長信任和欣賞，若何省長順利接掌省委書記，藍善信是省長第一人選。

屈慎鬧了個灰頭土臉，卻不敢違拗分管領導的意思，不得不下令中止調查妮婭，審計組也低調離場，弄些蒜皮的小問題完程序。

渡過難關后，姜主任開始反擊

兩百萬房款的問題作得極為，知曉者只有公司七位高層。若沒有部通風報信，審計組絕無可能在幾十萬條數據、上千本票據當中挖出這條線索，也不可能準地覺察到兩百萬牽涉到高級別員，盯住妮婭不放。

誰是經姜主任和妮婭反復排查，最終鎖定總

總原是省發改委副廳級調研員，賦閑幾年后不知找到什麼門路安置到怡冠任總經理，仕途方面不可能更進一步，收卻翻了好幾番，可謂失之東籬收之桑榆。可能他的想法是安安穩穩在這個位置混到退休，但妮婭來到怡冠后，咄咄人的升遷速度使他不安，若不設法打一下，沒準自己要提前退休給讓位了。

聯想到那次高層會議，以怡冠公司員工個人名義購買別墅低價轉給雷之鴻，以及讓妮婭出面作此事等想法，都是總的心腹提出來的，而且總表現出積極支持的態度，才促使方案通過。

審計組進場后，總一再強調公司上下必須配合檢查，有問必答，不得刻意瞞；兩百萬房款的事，明明是集決策，總也明明知道審計人員多次找妮婭盤問，卻裝作若無其事

種種跡象表明，總很可能與屈慎里應外合，試圖共同拿下妮婭

在姜主任指示下，省發改委兩名副主任、監察室主任以及相關室領導組工作組來到怡冠，召開審計問題督辦會，指出要認真對待審計報告檢查出的問題，明確責任，拿出整改方案，限期整改到位。同時指出，責任追究不能只浮于表面，就問題查問題，而要從深層次挖掘原因，不要怕打擊面過大，不必回避領導責任，無論哪個部門、哪級領導該承擔的要承擔，不能以集決策一言蔽之。

經過兩個星期深挖廣挖，工作組將厚厚數百頁的責任追究材料和結論提省發改委黨組，姜主任認為總對審計檢查出的問題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大量事實證明他任職期間存在不作為、作為、偏聽輕信等問題，建議調離怡冠領導崗位

省發改委黨組會很快形決定：總調離怡冠公司，到華嘉公司任副總經理，副廳級待遇。華嘉與怡冠一樣，原來同屬省發改委下轄事業單位，鉤后承擔由發改委指定的資產價值進行評定和估算，通常是中小規模國企發生產權變、資產流和企業重組等況下對資產進行的評定估算。

無論從市場地位還是重要，以及收、待遇，華嘉明顯不如怡冠，更況從總經理降為副總，雖說還副廳，基本被邊緣化了。沒辦法，場就這麼殘酷，一紙任命可以讓你從地獄到天堂，也可以讓你從天堂下地獄。只要在場混，必須做好承任何打擊的心理準備。

黨組會還決定妮婭暫借總經理一職，待季末董事會研究通過。省發改委是怡冠公司的最大的東，因此

只是履行程序問題。

塵埃落定，妮婭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方晟，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方晟聽了放下心來，笑道：“我以為我倆之間無須說這兩個字，聽起來很俗套。”

“之前你說的時候我的確覺俗，但似乎只有這兩個字最能表達我此刻的心。”

“從正到副廳這一步很不容易，點磨難也正常，”方晟安道，“當初我進縣常委不就靠雙規換來的”

妮婭默默一笑，隔了良久道：“之前我的仕途太順利了，這次遇到挫折竟有不知所措之，差點打了那個電話，幸虧有你不說了，明天看干兒子去，再見。”

通電話時方晟正在黃海經濟開發區，不遠紅旗招展，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燕騰集團黃海分廠奠基暨開工形式正在舉行中，集團羅總特意從京都趕來參加剪彩，黃海縣四套班子幾乎全出席，包括梧湘市幾家新聞單位都派來記者。

在雷鳴般掌聲中，于鐵涯和分廠戚廠長頭戴安全帽，穿燕騰集團工作服，并排坐在坦克般的工程車上，笑容滿面從人群面前緩緩駛過拱門，一直開到車間門前。

戚廠長在大批廠領導和工程師的簇擁下來到總控制臺，用力合上電閘，瞬間廠區千萬盞燈同時亮起，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工人們立即就位，運輸車、吊車、軌道車等穿梭往來，進一片張繁忙的生產狀態。

莊彬假裝接電話站在領導方陣的最后一排，見方晟過來，笑道：

“真熱鬧啊，非常熱鬧。”

方晟瞥他一眼：“咦，你好像話中有話還在擔心污染問題”

“剛才我悄悄到兩個排放口看過，設施基本到位，管道也裝得有模有樣，不過誰知道呢”

“別疑三四了，好歹也是人家的政績好不好”方晟拍拍他道，“冬誠那邊怎樣聽說生意不錯，難道卓雄真想在黃海做餐飲”

莊彬哈哈大笑：“你剛說我疑三四，自己也生意方面的事自有手底下人去做，他盡可以關起門來搞名堂，我們又不可能一刻不停地盯著。”

“是的，所以相比燕騰，我更擔心卓雄啊。”方晟嘆道。

當天下午葉韻正在餐廳檢查衛生，過落地玻璃窗看到客房部門前停了兩輛京都牌照的面包車，里面跳下來個漢子，均拎著沉甸甸的行李箱或旅行袋，快速進客房大廳。

雖隔著玻璃，距離很遠，也能看到他們臉上悍之，以及若有若無的狠辣味道。

葉韻闖江湖多年，自然經驗富，當下不聲回到辦公室，通過酒店管理系統查詢這些人的住信息：

清一京都人，年齡都在二十八至三十三歲之間，屬于能征善戰的角。

立即把這些信息發給方晟，幾分鐘后，白翎接到轉發信息，打電話到京都查詢。

傍晚時分，白翎戴著墨鏡施施然來到冬誠大酒店客房部，份證是別的名字，戶籍則是南方某省類似份證有好幾張，用于各種任務需要。

“先住五天。”納押金后便進了房間，關照不經許可不準進去保潔。

十幾分鐘后，葉韻從員工通道悄悄閃白翎房間，回報了近兩天客房部的幾個疑點：

一是應志揚的人突然宣稱位于地下二層的配電間滲水，要請工程隊過來做防防滲工程，可黃海幾家專業做防水的他們一概不要，非要請京都那邊的專家；

二是配電間結構非常復雜，線路布置也錯綜紛繁，施工時必須有工程師現場指導，應志揚方面也予以拒絕，說京都專家足以應付；

三是昨晚起后勤部以安全為由封鎖了通往配電間的走廊，任何人出必須經應志揚同意，可應志揚的手機一直關機，也就是說目前配電間已被這伙人控制，可以為所為。

聽完葉韻的話，白翎盯著若有所思，突然問：

“你有過男朋友嗎”

為何在此節骨眼上問這麼突兀的問題，葉韻呆了呆，道：“有與沒有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

“有，”白翎笑道，“當然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