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保持中立的蔣樹川此番站到方晟對立面也是沒辦法。

蔣樹川的兒去年高考發揮略微欠佳，比預估的十分左右，雖然勉強達到心儀的京都通大學分數線，填列的六個專業都沒錄到，然后被調劑到孩子最頭疼的工程力學專業。在高中學理就費勁，到了大一聽說單理方面就要學理論力學、材料力學、彈力學、塑力學、流力學、振力學等十多門功課，當場淚奔，天天打電話給蔣樹川，說要麼想辦法換專業，要麼退學

蔣樹川長期在紀檢口子工作，跟教育界本不，何況京都通大學是知名985院校，牛氣沖天，哪里把區區級干部放在眼里通過梧湘那邊的老關系努力了三四個月，均以失敗告終。無奈之下想到于鐵涯，于家在京都枝繁葉茂，沒準有辦法。

著頭皮一說，于鐵涯沉片刻道前幾年有個校友在教育部，不知現在怎樣了

說著隨手撥了個電話，寒暄一番便轉正題，基本況一說，對方爽朗地說這點小事都辦不來，以后怎好意思在于大公子面前臉把孩子的學校、姓名、現讀專業以及想去的專業發條短信過來，這就幫你運作。

短信發送后不到一周，蔣樹川兒就接到學校通知參加轉專業考試，然后不出意外地名列第三名，順利轉夢寐以求的經濟管理專業。

事后蔣樹川要請于鐵涯吃飯，被拒絕；買了兩盒名貴茶葉，被客氣地退回。于鐵涯說幫忙不是貪圖這點東西，以后若有需要我自會開口。

幾個月后，于鐵涯果然開口了，張口就是大事，請求蔣樹川調查程庚明

程庚明是什麼背景，蔣樹川自然清楚得很，更清楚方晟是不好惹的茬，有仇必報，出手毫不留，從三灘鎮到現在，一路上多個對手栽在他手里。

然而蔣樹川無法拒絕。

場本質就是權力換的游戲，昨天我幫你辦了事，今天你也得幫我辦，只要在權職范圍，別裝清高，也別談原則，就是赤的相互利用。

反正自己在黃海沒落下把柄，得罪方晟就得罪吧，他能拿我怎樣于鐵涯朋友那線倒不能丟，兒以后黨、保研、出國等等，有求于人家的事還多呢。

蔣樹川遂橫下一條心，與于鐵涯并肩作戰。

眼見常委們爭執不下，曾衛華便轉向蔣樹川，問：“蔣書記，你覺得這件事怎麼理”

調查組以紀委工作人員為主，若否決調查結論就是打自己的臉。蔣樹川略一思索道：

“從調查況看，舉報信反映的絕大多數問題都不屬實，說明程庚明同志是經得起考驗的領導干部，這一點必須要肯定。至于五千元購卡的問題，金額雖不大，就算收了也不會上綱上線，但程庚明同志理的方式方法有欠妥當，不能說其中必定有貓膩，至給外界造某種誤解，是有尾的做法，因此個人建議在公布調查結論的同時，對程庚明同志個別問題提出批評。”

方晟曬笑：“蔣書記，據調查結論程庚明同志沒有貪污腐敗行為，沒有縱招投標，舉報信列舉的幾百萬賄金額純屬烏有，最后卻貪圖小包工頭五千元購卡紀委平時都這樣辦案嗎”

蔣樹川然大怒：“紀委查案只講證據，不拿什麼邏輯、推理來蒙人”

方晟沉聲道：“證據就是牛小安承認私吞購卡，你為何不承認，非要強調有尾收就是收，不收就是不收，紀委要有明確態度”

“我就認為其中有問題”

“有問題你繼續查，我們拭目以待”方晟步步，不給他息的機會。

能查早查了，何必說這些廢話蔣樹川接不上話，暗想方晟這廝果然不好惹。于鐵涯看出他抵擋不住，連忙打圓場：

“程庚明同志退卡的做法確實欠妥，不過嘛既然有退卡行就要認可，我看通報批評就免了，等到紀委去景區管委會召開全大會公布調查結果時，由程庚明同志做個自我批評就行了。”

“這個建議不錯，”曾衛華擔心蔣樹川犟起來收不住場，趕發話，“調查證明程庚明是一位清廉的好同志，該表揚的要表揚，有些細節的理有待完善，簡單提一下就行了，不必擴大影響。我們培養年輕干部不容易噢，還是要以保護為主嘛，大家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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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侯宮升等人紛紛點頭，方晟也沒再堅持。

其實方晟心深也懷疑牛小安主認罪有貓膩，那天晚上楚中林離開辦公室后，或許給程庚明通風報信他們之間的哥兒們義氣，完全有可能這麼做。以程庚明如今的財力，拿出一百多萬甚至兩百萬換取政治生命，而牛小安的工資水平大概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這是一筆雙贏易

但懷疑只是懷疑，或許永遠把問號爛在心深。以方晟眼下的地位和境，本沒必要過問太多，只須就事論事，拿牛小安的證詞跟蔣樹川斗。

雖說程庚明安然渡過危機，畢竟掀起不小的波瀾，因此兩周后曾衛華突然把方晟到辦公室，提議將朱正調到景區管委會任主任，提副級；程庚明調到三灘鎮任書記，方晟無話可說。

朱正從正科到副，邁出仕途關鍵一步，也是方晟始終暗中推的。程庚明任鎮書記看似級別未變，實質略有貶的分。兩人都是方晟的嫡系，一升一降，達到微妙的政治平衡。

之后方晟展開了一系列凌厲反擊。

先是紀委按慣例提的六名紀委干部提拔名單被組織部退回，理由是群眾測評分數低，達不到要求。蔣樹川怒氣沖沖上門理論，說紀委盡干得罪人的活兒，測評分數怎可能高房朝不不慢說蔣書記這話說得，難道紀委干部都高高在上，離群眾嗎群眾測評是干部提拔任用的規定程序，你可不能我違反原則啊。

蔣樹川爭辯道以前不是這樣的，從來沒在這個問題上計較過

房朝似笑非笑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按規矩辦事的話日后蔣書記派調查組怎麼辦

蔣樹川心里“格噔”一聲，暗想糟糕，方晟這小子明的吃了虧，開始玩的。

接著蔣樹川又為空調跟莊彬吵了一架。

紀委會議室兩臺立式空調不制冷，修了壞壞了修，加之超過使用年限，紀委辦便各部室逐個統計，共匯總四臺立式空調、三臺掛壁空調需要更換。財政資金一口出，購置空調的申請報告按流程先送到正府辦，誰知第一關就沒闖過去，分管辦公室的莊彬大筆一揮：

暫緩購置。

紀委辦公室、分管副書記先后與正府辦涉，均不予理睬。實在因為紀委平時得罪的人太多，又個個趾高氣揚，機關大院里看不慣他們的干部太多了。事鬧到蔣樹川那邊，開始還沒意識到與方晟有關，勉強出笑容登門找莊彬。

莊彬打著腔說最近省市兩級不是倡導增收節支、一切可控制費用嘛紀委一下子換七臺空調，既超出全年包干費用，又容易在社會上造不良影響，還是緩緩吧。

蔣樹川著火氣說那就把能湊合用的繼續超齡服役，先幫我們解決會議室兩臺立式空調，沒它們這三伏天怎麼開會

莊彬翻翻白眼說這就不對了，蔣書記，你們紀委報計劃要實事求是啊，明明能用也嚷著換，要是大家都這麼干，怎麼控制費用紀委的同志們不能嚴于律人，寬以律己啊，對不對

這下明白了，又是方晟搞的鬼

可兩件事紀委方面本都存在瑕疵，也不能說人家刁難。機關大院各部委辦局等于一個小型社會，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誰要是板起臉來講原則，包管你寸步難行

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令蔣樹川窩火的事。縣文明辦突然組織衛生突擊檢查，然后在全縣干部大會上曝照片和視頻，很不幸，紀委為被批評的重點對象，多衛生死角、窗臺積滿厚厚的灰塵、窗戶玻璃上有明顯污漬，更好笑的是蔣樹川辦公室門口地上有兩個香煙頭。

“我從不煙，地上哪來的煙頭”常委會上蔣樹川沖文明辦主任方晟怒道，“不是栽贓是什麼”

“栽贓”方晟平靜地說，“你說過紀委查案只講證據，不拿什麼邏輯、推理來蒙人，所以我只看地上有香煙頭，至于你是否煙，不在我考慮的范圍”

蔣樹川一滯，實在想不出話來對付這個無賴

方晟環視常委們說：“從這次衛生檢查可以看得出，部分單位存在目在外，卻從不低頭審視自己的燈下黑現象。不太好啊同志們，我們領導干部不管做什麼，首先要自己行得正，按規矩辦事，才能以理服人，拿規章制度要求別人，否則趁早卷鋪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