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

葉韻打量自己的束：一，蒙面巾遮得只出眼睛，登高靴、黑手套、軍用匕首。不錯，足夠應付今晚的場面，滿意地笑了笑。

自從離開黃海，很久沒施展過手了。一直相信只要跟著方晟混，生活就不會平淡，他總能折騰出千奇百怪的花樣。而也是命中注定不會過那種朝九晚五、看人臉行事的上班族生活，刺激，要追求刺激

華北旅館是個普通得不會讓路過行人懶得看第二眼的小旅館，火柴盒形狀兩層小樓，外墻涂料剝落大半，樓后吊吊掛掛著諸多電線等七八糟的線路。沒有停車位，門前總是七八輛自行車、電車等。

旅館二樓最西側有個小會議室，昏暗的燈下坐了二十多人，均表沉，有的掩面啜泣，有的悶頭煙，有的與鄰座低聲嘀咕著什麼。

最前面有兩個著裝相對得、神鎮定的中年男人，顯然是這些人當中地位最高，平時見過世面，被推選出來涉的代表。

門輕輕推開，兩個干部模樣的人快步進來，赫然是費約的書蔡懷瑜，和縣委辦蘇主任。

“大家久等了，剛剛把事故報告改完上報梧湘市委，不好意思，”蘇主任道，“人都到齊了吧，現在我簡要介紹一下”

前面左側男人打斷道：“我們不想聽廢話，快讓我們去醫院”

“對，死要見尸活要見人”

“十個多小時了，凈說沒事，憑什麼相信你們”

會議室里頓時吵翻了天。

蘇主任見慣這種場面，毫不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道：“大家的心可以理解，但醫院有醫院的規矩，搶救工作也始終張有序地進行中，所以接下來的話很重要，大家一定要注意聽”

會議室漸漸安靜下來。

蘇主任道：“首先解釋為什麼把大家集中到這兒，而不是去醫院，主要有兩方面考慮，一是事故發生后大批記者涌江業，還有很多來歷不明者，為防止個別造謠生事、抓住一點小事大做文章，我們采取了一定的保措施；二是炸產生的傷比較特殊，幾乎是外部灼傷和皮外傷，對醫療環境要求較高，若人來人往無論探視還是采訪，都非常不利于治療和恢復”

前面右側男人道：“我們可以一家派個代表嘛。”

“夏總，請耐心聽蘇主任說完，后面有大家發言的時間。”蔡懷瑜笑模笑樣說。

夏總臉一紅沒繼續說。

“其次說明一下傷亡況，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到目前為止只有兩人死亡，一位是店主張德軍，另一位是購買鞭炮的客戶紀樂，因為兩位正好是事故發生責任主，兩家家屬都被請到公安局協助調查；在座各位的親人，據醫院通報仍在急搶救和治療之中，要是問我重傷還是輕傷，傷在哪個部位，目前況，坦率說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不能說，拿含糊其辭的話騙大家，對不對”

左側男人高聲道：“蘇主任這話我不信，十個多小時了，連各人傷都弄不清，究竟怎麼做工作的”

蘇主任道：“秦總，江業縣醫院的況你應該了解，同時開七八臺手是什麼概念醫院上下已經一團，業務副院長親自上陣，護士都安排不過來，哪個有空做統計不過我可以承諾，最遲明天中午把傷報告送到大家手中”

“報告僅限于在座各位傳閱，不得外泄。”蔡懷瑜補充道。

“最后談談賠償問題，這也是大家非常關注的，”蘇主任道，“之前已經有人提出賠償金額，還有人提到相關條件等等，大家的心是可以理解的，不管年齡大小，是男是，都是家里的頂梁柱，倒下來肯定遭或多或的損失，這一點我們深表同，今后在著手賠償程序時會最大限度考慮到人文關懷因素。為表達縣委對大家的關心恤，臨時決定在啟賠償程序前給予每家二十萬的補助款”

“嗡”會議室里頓時議論紛紛，大多數人為從天而降的二十萬到吃驚，也有人覺得這筆錢來得蹊蹺，不能輕易接。

經過一番商量，夏總站出來道：“關于二十萬，我想代表大家問兩個問題，一是這筆錢是不是賠償款的一部分，或者說是預付款二是萬一大家拿了錢，后面不再談賠償怎麼辦”

蘇主任笑容可掬道：“我想大家誤會了縣委的誠意，也沒認真聽剛才的話。我說過二十萬元補助款，跟賠償沒關系，賠償程序也不是縣委的工作范疇，而是正府那邊負責。

這麼說大家明白了”

“那麼這筆錢總得有個由頭，要履行必要手續吧”到底在生意場混的，秦總立即想到手續問題。

“很簡單，大家拿到錢后打個收條給我，同時在保協議上簽個字就行了。”蘇主任很輕松地說。

“什麼保協議”秦總和夏總同時警惕地問。

“第一，不準泄親屬與炸事故有關；第二，不準泄縣委縣正府有關賠償程序的所有況；第三，不準泄整個醫療和善后理相關況。”蘇主任道。

夏總質疑道：“外人不知道我們害家屬，以后怎麼要求賠償啊”

“剛才已經說過，賠償程序由正府著手進行，那是很嚴肅的事，不是誰跳出來說自己是害者就行，必須經一系列嚴格而科學的鑒定流程，大家務必放心。”蘇主任說。

說話間蔡懷瑜悄悄到外面轉了一下，拖進來個大行李箱，道：“錢這在這兒，簽好保協議和收條后就能拿二十萬了”

蘇主任接道：“拿到錢后大家到指定房間休息，等待明早最新消息，沒特別重要的事最好不要擅自離開旅館，我們有人在前臺照應著，有問題及時聯系。”

這是很委婉的監視居住的說法，不過有二十萬現金的，連久經沙場的秦總和夏總都沒好意思吱聲。

保協議都簽得很爽快，一皮箱瓜分個干干凈凈，大家盡管還是憂心忡忡，但沉甸甸的現金在手已經踏實不，在服務員陪同下靜靜進各自房間。

蘇主任和蔡懷瑜也不說話，迅捷而輕快地下樓，鉆進對面一輛普通小轎車里飛馳而去。幾乎是同時，一個黑影從會議室外墻壁上哧溜下，隨即發巷口備好的托車，遠遠尾隨在后面。

車子仿佛防止跟蹤，故意在城區兜了好大一圈，然后突然躥進一條胡同，在里面拐了三四個彎后駛去中醫院的路。這點反跟蹤技巧在葉韻眼里簡直是小兒科，中途還有閑暇了輛停在路邊一輛別克車，隨其后。

車子從中醫院后門進去，蘇主任和蔡懷瑜下車后直接走進行政樓，悄然無聲來到四樓院長辦公室，敲門進去，里面赫然坐著縣委書記費約和常務副縣長吳玉才。

“搞定了”費約問。

蘇主任滿臉堆笑：“費書記神機妙算，那些人見了錢就說不話來了，也不提之前那些無理要求，都躲到房間著樂去了。”

蔡懷瑜道：“我了解過，里面有三家本不是直系親屬，跑過來無非想多要幾個錢。”

“下午又死了一個。”費約顯然心事重重。

蘇主任和蔡懷瑜驚訝地對視一眼，蘇主任道：“死亡人數四個了”

“嗯。”

屋里幾個人都知道意味著什麼。

吳玉才還有更壞的消息：“經過突擊審訊，紀樂家屬承認幾天前紀樂與張德軍發生過糾紛，起因是紀樂過三十歲生日放的鞭炮有近三分之一啞火，認為張德軍賣的假貨，上門理論。張德軍聲稱不記得賣給紀樂那些鞭炮，更不承認鞭炮質量問題，雙方一度扭打起來。據鞭炮店附近店鋪說紀樂離開時威脅要給張德軍一點看看，沒想到居然制造這場炸”

“要單單引燃鞭炮還好說，反正張德軍賣的東西有質量問題，”費約眉頭鎖，“據現場勘查和技鑒定，發現紀樂使用了烈炸藥”

吳玉才道：“紀樂是縣化工廠工人，有機會接并竊炸藥，剛才刑偵大隊已經查封廠保管室，按清單核對炸藥庫存。”

蘇主任臉發白：“這麼說已不是事故，而是不折不扣的刑事案件”

“是的。”吳玉才沮喪地說。

辦公室里沉寂片刻，蔡懷瑜瞅瞅費約的臉率先表態：

“我認為暫時不宜聲張，還是按原計劃理，等事態平息之后再慢慢對外風，不然影響江業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

吳玉才為難地說：“既然出刑偵大隊，每個環節都有書面的東西，還有審訊記錄等等，時間長了終究瞞不住”

“刑事案件偵查本來就有保規定，怕什麼”蔡懷瑜說。

蘇主任道：“關鍵要安好死者家屬緒，明天起把死者家屬單獨隔離開來，再多給些錢。”

費約臉上晴不定，良久道：“瞞一天是一天，先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