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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 第739章,轉進平原

張奉璋帶著本部人馬去駐守石邑了,常山城中朔方軍開始耐心修築城牆、拓寬壕,有幾人卻等不及了。

第一個等不了的是王棲曜,斥候探聽明白饒城外燕軍確實沒什麼靜,想必確如李弼所說,在積蓄力量準備進攻常山的朔方軍,但王棲曜心繫平原的真卿,平原義軍兵力有限,若有別部燕軍進攻平原,王棲曜手下的三千弓步是不可或缺的力量,因此他等不得,要儘快回返平原城。

第二個等不了的是江朔和獨孤湘,朔方軍做這些土石修築之事,他們全然幫不上忙,觀李弼統兵井井有條,自也不必為他擔心,江朔便也想跟著王棲曜南下,一來拜見真卿,二來他還想著去雒尋機刺殺安祿山,一舉結束叛,因此也向李弼告辭。

第三個等不了的是羅羅,北上中原,原是想要遊山玩水,飽覽二京的繁華,不想一路走來,中原遭此巨變,阿爺不知為何非得留在陳倉散關,後來空空兒也走了不見回返,頓覺無聊,也想隨著江朔一起南下,總好過在這裡空等。

王棲曜要走,李弼自不會阻攔,江朔要走,李弼雖然不舍,卻也不便強留,但羅羅要走可就讓他犯難了,常山城中還羈押著數百曳落河降卒,曳落河之所以會乖乖投降,皆因他們相信這南詔子能治好他們的「腦蟲」之蠱,一旦羅羅走了,難免人心浮,難保不會再叛。

常山一戰,何千年率領的曳落河降卒發揮了奇兵的作用,李弼自然希這支力量能為自己所用,這其中羅羅是關鍵鎖鑰所在,自然不能輕易放走。

何千年道:「常山大戰在即,看守數百曳落河也要耗費不兵力,不若我們隨著江主和羅羅娘子一起去平原,無非換個地方羈押,不至於拖累朔方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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弼終究對曳落河不太放心,正自沉不決,江朔可憐奚人遭遇,勸道:「奚人原本就與安祿山有仇,被安賊用藥挾持而不得已為其效命,如今蠱毒既然能解,自然不會再為安賊賣命了。」

王棲曜道:「我們有三千人,曳落河不過幾百,還都被繳了軍械,料也無妨,李將軍勿憂。」

曳落河留在常山城確實令李到不安,當下答應眾人所請,只是關照王棲曜務必小心,須將曳落河綁住雙手,用長繩拴在一起,以防其作,羅羅又能到走走,自然歡天喜地。

王棲曜又在城中耽了一日,軍隊休整已畢,便押著曳落河出城向東南,遠遠繞過藁城,經過趙州、冀州進德州平原郡,此地雖名「平原郡」,州府卻在安德城,真卿舉事之後,並未占州府,而是據守平原。

江朔到了平原城,便知論兵法韜略,真卿比其兄杲卿高明了不止一點,杲卿雖然搶佔了常山城,但常山城甚大,義軍來自藁城,又不悉常山城防,以致八天就兵敗死。

平原城雖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但真卿早知安祿山要反,在此經營多年,早就將小小平原城高度要塞化了,更儲備了大量的糧秣和弓矢,因此雖然燕軍也曾圍攻此城,卻死傷慘重鎩羽而歸。

眾人行至平原城外三里,忽見城門開放,一隊快馬馳出城外,不消片刻到了江朔面前,騎士們紛紛下馬拜倒,江朔早已看清了這些人的面目,正是漕幫兩三位把頭盧玉鉉、蕭大有、渾惟明,江湖盟的弟兄南霽雲,後面跟隨的也都是漕幫各派的舵主、堂主。

江朔連忙下馬攙起眾人,蕭大有喜道:「這麼多年沒有幫主的消息,不想今日在此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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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道:「因緣際會,我和湘兒出海東海遨遊了一圈,好不容易從南詔回到中原。」

蕭大有聞言立時瞪大了眼睛,還待要問,盧玉鉉攔住他道:「主兩年來的奇遇,可不是三兩句就能說清道明的,平原城此刻尚在敵後,還是先請

城再說。」

蕭大有拍著額頭道:「是,是……老蕭慮事不周,主勿怪。」

獨孤湘在一旁笑道:「凡事如盧郎一般細緻,可就不是蕭大哥了。」

眾人聞言皆笑,當即簇擁著江朔和獨孤湘一起往平原城去,江朔見漕幫四大把頭獨獨缺了執掌兩京漕運的謝延昌,有些不安,忙問謝大哥何在。

盧玉鉉對江朔道:「封常清到雒招兵時,謝大哥帶著本部弟兄投封大夫麾下,然而武林人士畢竟不是軍人,打仗不是單打獨鬥,雒大戰,河義勇三戰三敗,本不是正規軍隊的對手,可說是一敗塗地。」

江朔想到此刻雒早已淪陷,聽說當時戰事十分激烈,雒軍民死傷慘重,不擔心起謝延昌等人的安危起來。盧玉鉉道:「主勿憂,雒城破之際,謝大哥早就率領本部銳,潛出雒城,並未遇險,此刻他們還在河之間,游擊擾安賊的軍隊呢。」

江朔聽了稍放心,又問漕幫、江湖的弟兄怎會齊聚於此。

蕭大有再次搶著回道:「安賊佔了雒至汴州的眾多州城府縣,漕運斷絕,我等無所事事,正好投軍,幫著大唐平叛可也是為了我們自己的營生。」

南霽雲道:「南八本是河北魏州頓丘人,怎能坐視臣賊子佔了河北全境?故叛一起,便即北上,投於令公帳下,為殺敵平叛獻微薄之力。」

渾惟明則道:「與主蜀中一別之後,渾二回到震澤,繼續做漕運的勾當,去歲安賊叛舉國震,好在有令公為中流砥柱,在敵軍心腹之地釘了一枚釘子,渾二得到消息便兼程北上與各位兄弟一起為公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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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真卿起義之後,缺兵糧,盧玉鉉寫信請渾惟明運糧北上,這運糧可不是免費的,而是用北地大族和百姓捐出的價值數百萬貫的錢帛換回來的。當然至此危難時刻,如渾惟明這般肯收錢辦事的,也算是仗義之舉了。

由於叛軍佔領了汴州大半,唯有雍丘還在拚死抵抗,江南漕船到了宋州就不敢再走水路了,在蕭大有東幫的幫助下,轉走陸路,穿過兗州、濟州,自禹城渡過冬季水枯的黃河,將軍糧源源不斷送到義軍手中,真卿才能堅持到如今。

得平原城,直奔衙署,這次是真卿迎了出來,他對江朔抱拳道:「江小友,燕軍刺客極多,值此國家危難時刻,應方還要留著有用之軀報效國家,不敢輕犯險,還請小友勿怪。」

江朔一邊道不敢,一邊看真卿的樣貌,他的變化不算很大,仍然是方額大臉,鼻直口闊的模樣,只是他已年近五十,鬢角已見花白,皮黝黑材更見清瘦,看來這個做的勞神費力,十分辛苦。

衙署正一片熱鬧,忽有人朗聲道:「今日好熱鬧啊!」

只見一英武的大漢進衙署前庭,真卿道:「尚大俠你回來了!」

江朔才知來人是漕幫北幫的舵主尚衡,尚衡先拜過真卿,再拜盧玉鉉時,盧玉鉉卻攔住他道:「衡郎先給主見禮。」

尚衡一愣,上下一打量江朔,連忙拜倒道:「原來這位就是我幫江主,尚衡有禮了。」

江朔忙出手攙扶,王棲曜又上來拜過尚衡,眾人見禮已畢,真卿讓在大廳設坐,請群豪座,江朔見酒食十分樸素,知道現在平原戰事張,他走遍大唐東西南北,別人招待他饌佳肴也不以為喜,遇著茶淡飯也不以為意,況能與江湖兄弟及河北群豪一起,吃什麼都覺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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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衡先敬王棲曜道:「我聽說饒之圍已解,曜郎第一次獨自帶兵便旗開得勝,可喜可賀。」

王棲曜忙道:「非是棲曜之功,乃是李弼將軍率軍出井陘,佔了常山城,史思明救援被打退,後退守九門,蔡希

德也向常山方向進軍,饒之圍自解,卻不是我的功勞。」

江朔笑道:「曜郎過謙了,當日我們和燕軍騎兵戰於九門逢壁河灘之上,若非曜郎及時出現,誰勝誰負還難說的很。」

他又將李弼出井陘,先奪土門關,再取常山的過往略講述一遍,眾人聽說唐軍進河北,均真卿道:「我們只聽說朝廷派程千里統軍,自滏口陘出東,攻打鄴城、幽陵,屆時與平原、清河兩郡連一片,便可切斷燕軍和雒之間的聯繫。沒想到卻是李弼先出井陘了。」

河北一眾義軍將領皆道若大唐軍隊早些來,杲卿便不至於被害了,都不唏噓了一陣。

真卿問尚衡道:「衡郎,你此去北海,見到賀蘭進明沒有?他怎麼說,何時發兵渡河?」

尚衡搖頭道:「賀蘭進明只推說兵不糧不足,遲遲不肯出兵,他還說……」說到這裡忽然停住。

王棲曜眼眉一立,追問道:「他說什麼?」

尚衡道:「他還是說朝廷既然封了令公為河北招討使,征戰河北之事自然是大人……」

尚衡尚未說完,王棲曜已霍然立起,「啪」的一聲將手中酒盞打個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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