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寬敞明亮。

 充足的從英式窗戶里傾斜進來，灑在病房的地磚上，如同灑了一地碎金。

 房間看起來溫暖舒適。

 可實際上，氣氛冷冽又抑。

 在繁夜那句話落下許久，坐在病床上的余國軍才微微睜開了眼皮，依然是沉默不語，雙眼發直地著正前方，一片漆黑的掛壁電視。

 這里的病床都是高級的電病床，電腦數控，只需要一個指令，就可以讓病床各個部位自抬起上升。

 哪怕現在余國軍并不想起，也被電病床托起了上半。

 “你覺得，我沒有辦法讓你開口？”

 繁夜單手拿著報紙，輕輕一抖，“這是二十多年前的報紙，看看這上面的標題，眼嗎？”

 問完這句，他右手隨意一抖。

 報紙對折一疊，像是流星一樣墜到余國軍的被子上。

 這份報紙已經老舊，紙張明顯泛黃，字跡也不是高清印刷，面朝余國軍那一面的報紙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余國軍縣長親自下鄉走基層，與地質專家攜手五年，助力漢水縣貧！！

 加大加的字，外加最后三個超大的嘆號。

 直接占據了報紙的頭版頭條。

 標題下面，是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畫面中央，才剛剛三十的余國穿著樸素的白襯，塑膠鞋，頭戴安全帽，和幾個地質勘探組的專家員在一山腳下共同合照。

 余國軍站在畫面最中央，臉上是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自信微笑，背景則是一片樹林植被茂盛的山坳。

 “你……”

 果然在看到這張報紙后，一直閉口沉默的余國軍立馬開口，雖然只吐出一個字，但臉上已經不再是一片死寂的表，而是顯出了一抹震驚。

 繁夜面無表，眸中的墨變得濃郁起來，“想起自己曾經做的那些虧心事了嗎？”

 “……”聞言，余國軍臉頰的了，本就蠟青的臉更加難看。

 繁夜坐在沙發上，子微微后仰，陷進的沙發里，但漆黑如淵的眸子還盯著余國軍，眼神深邃銳利，猶如暗黑叢林里蟄伏的兇。

 病房里的氣氛比剛才還要抑。

 就連溫度也似乎降低了許多。

 余國軍面頰微微凹陷，腦袋無力地靠在后的枕頭上，眼神疲憊的看著繁夜，終是開了口：“繁夜，在看守所的時候我就在想，你到底為什麼這麼痛

恨我們家，一開始，我以為你是恨我向你施，你娶我兒……”

 他聲音還有些虛弱無力，“我以為，你報復我們家是這這個原因。可隨著你手段越來越狠，我就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原因。直到你在看守所里問我，還記不記得二十多年前的事，我就想通了，你恨的不是你和晚晚的婚事，而是，你恨我，恨我們余家。”

 “所以，你到底是誰，你跟誰有關系？為什麼要拿出這份報紙？”

 余國軍到底是場爬了這麼多年，即便是面臨繁夜的親自施問，即便重傷還未痊愈，也依然氣定神閑，甚至反客為主的反問了一句。

 這一刻，繁夜的臉上好像泛起一漣漪。

 但仔細看，又好似什麼表都沒有，仍舊是那雙黑亮的眸子，一瞬不順地盯著余國軍：“看來，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把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原原本本寫下來，真正認罪，把你手里藏著的東西給我，我還可以饒了你和整個余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事。”余國軍忽然移開視線，腦袋轉向別，虛弱但又很堅定地說，“如果你是問我那些賄的事，我承認，是有一些。做到我這個位子，很難百分之百干凈純粹了。”

 “余國軍，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繁夜盯著他，眼底涌現出一風暴，“二十年前，你做了什麼，瞞了什麼？把你后的保護傘說出來，我可以收手。”

 “什麼保護傘，你把我當黑.惡勢力了？”余國軍像是聽到笑話，臉上出了一抹笑，“你把我弄進這家醫院的時候，我就已經把二十年前的事說了，我對不起的人只有我的家庭，我是做了錯事，但和你，和其他人沒有什麼關系。

 如果非要跟我對峙，那我只能說，二十年前的鐵礦開采，我的確是用了一些強手段，傷害到了一小部分人。那些人迂腐守舊，不肯正式開礦，守著一座鐵礦山，卻世世代代都要務農苦，我可以改變他們，帶領他們貧致富，絕大多數人也都支持，只有數反對。怎麼，其中有你的親人嗎？”

 繁夜搖頭。

 余國軍更加理直氣壯，微微揚起下，提高音量：“任何大事的拍板決定，都是要數服從多數。難道要我照顧那幾十個人的緒，就放著整個縣城十幾萬人不管，讓他們背著貧困縣的帽子生活，四被人瞧不起？我自認沒有做錯。而你……”

 他話語一頓，又一次看向繁夜，目懊悔起來：“繁夜，雖然當初著你娶晚晚了，可你們結婚后，我和晚晚媽媽從

來沒有對不起你，更是把一切好資源都放到你上……你傷害我不要，不要傷害晚晚。這個傻丫頭，是真心喜歡你。”

 繁夜不接話，黑眸凝視著他。

 幾秒后，才薄微啟：“你這麼在乎余未晚這個小兒，為什麼還要背叛和媽媽的婚姻？”

 “……”余國軍的臉一下子就變了。

 繁夜看著他，眼底涌出一抹諷刺：“論傷害，你也不遜。”

 “……”余國軍面頰的都在搐，可說不出一個字來。

 此刻，繁夜臉上終于有了表：“在來看你之前，馮乘給我打了電話，說余未晚一定要在今天見到你。否則就拒絕治療。”

 “治療，什麼？”這四個字，幾乎是余國軍費了好大力氣才說出來。

 “患癌了，晚期。”繁夜說完，又冷漠地補充，“生存期只剩半年。我還沒玩夠，也不能這麼早死。”

 “……”

 余國軍再度失聲。

 繁夜垂眸掠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冷冽地說：“我同意讓見你。現在，應該已經進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