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天幕上云層散去，現出點點繁星，遙遠又璀璨。

在外面了半日的凍，孟元元一回來就蹲去炭盆旁烤火，一旁秦淑慧嘰嘰喳喳說著，小臉兒一副嚴肅。

“我這不回來了？”孟元元笑，雙頰微微泛紅。

秦淑慧可不依，手里端著熱茶往孟元元手里塞：“嫂嫂也太大膽了，一個人上山。”

姑嫂倆圍坐在炭盆前，你一言我一語，說說笑笑。

賀勘坐在另一邊凳子上，換下了鞋履，吳媽彎腰取走，放下一雙干凈的布鞋。他看去說話的兩人，角微微勾了下。

這道觀中的客房，倒是有些熱鬧。

秦淑慧站起來，走到桌邊端起一碟點心：“嫂嫂，過來吃點心。”

“點心？”孟元元回過頭來，臉上一詫異。大雪封山，哪里來的點心。

好似知道心中所想，秦淑慧走過去：“是竹林西頭的空清道人送來的，可好吃了，我特意給你留著。”

孟元元手捻起一塊點心，鼻尖嗅到淡淡的杏仁香：“杏仁啊，這位道長人真好，先前還給了銀骨炭，得過去道聲謝才行。”

點心小巧致，一看便不是外頭鋪子里買的那種，從滿滿的杏仁碎就能看出。

這時，賀勘走了過來，目落在孟元元的手指間：“你說是誰？”

孟元元仰臉，點心才放到邊還未咬下：“空清道長。”

說出這個名字后，看見賀勘眸沉了沉，眉間蹙下沒再說話，只是看了看手中的杏仁，隨后便抬步走開。

邊上，秦淑慧看著走出屋去的賀勘，不明所以：“二哥總是這樣，什麼事也不說。”

小聲著說話，邊往里塞了快點心。

孟元元往門邊看了眼，賀勘已經走出去，只剩下一鉆進來的冷風。

外面，上山的雪還未清干凈。單靠那幾個家仆，還要花上一天的工夫才行。況且，現在就算下了山，回城還是很困難。

是以還是困在這里，包括賀勘也留在了山上。

因為孟元元挖回來的草藥，不用在擔心秦淑慧生病，是可以扛個兩日的。

簡單用過晚膳，看著秦淑慧吃了藥，孟元元出來想回自己的房間。甫一出門，就看見竹林外站著的賀勘。

他好像在和人說話，聲音冷冷清清。因為形正好擋住，這邊也沒看清，想著或許是觀中的道。

“元娘子，我給你燒了水，快回屋去洗洗罷。”竹丫從隔壁房中出來，手里提著水壺。

孟元元應了聲，遂回到了自己房中。

一只浴桶擺在屋中，裊裊水汽升騰。跑了半日的山路，很是疲累，泡上一泡正可解乏。

孟元元下衫，邁步進了浴桶，子慢慢浸水中。溫熱瞬間包裹，不覺舒服的一聲喟嘆，上每一松緩下來。

松開頭發，手指穿一點點理著。

“水溫可正好？”竹丫進來，趕關好門，提著水壺往浴桶中又添了些水。

“好的。”孟元元微微一笑，臉上酒窩若若現。

竹丫放下水壺，拿來一塊巾帕搭到浴桶邊上：“我看是空清道人旁的道，在和大公子說話。”

孟元元倚上桶壁，臉頰微揚：“從來到清荷觀就知道有空清道人，卻從沒見過。”

“過晌娘子和公子在山上的時候，空清道人來過，”竹丫認真道，正在床邊鋪被褥，“你們下山回來的時候，就回去了。”

“這樣啊？”

竹丫點頭：“我瞧著三十多歲的樣子，很是穩當端莊。”

孟元元只是聽聽，想著明日天好就過去人家那邊道謝。

這廂。

秦淑慧抱著書冊看，安安靜靜，不時抬眼看坐在對面的賀勘。

此時，人坐在桌邊，沉著一張臉，連和的燈火都化不開的冰冷。

“背好了？”賀勘抓住小妹躲避的眼神，瞥了一眼過去。

秦淑慧趕搖頭，小聲道：“還沒，我再看看。”

很不明白，明明用晚膳的時候，二哥還好好地。這才出去外面一會兒，人回來就冷了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賀勘端正坐著，也沒多說，手臂徑直過去。

“二哥……”秦淑慧看著面前的手，不由嘆了一聲，把書冊合上放回人手中。

賀勘毫不留的拿走書，攥在手里：“開始背罷。”

“哦。”秦淑慧規矩站好，眼中難掩沮喪，混沌的小腦瓜想著這些之乎者也，“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幾句之后，嚨卡住了一樣，再背不出，兩只手不安的在一起。

“上回說會背過，你自己說說有幾日了？”賀勘問，在讀書上，他向來嚴格，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旁人。

秦淑慧癟癟，小聲囁嚅：“那我就是背不過啊，打開書就犯困。”

賀勘額角一陣發疼，面對一個小姑娘，他又能怎麼責備？

“等明年出了正月，給你找個先生，你也該學些東西了。”

秦淑慧心中一松，這意思就是年前不管了，頓時這份輕松也表現在臉上：“二哥，你明年去京城趕考，會帶上嫂嫂嗎？”

帶上孟元元去京城？賀勘看眼小妹，緩緩放下書冊：“你當我去京城游玩兒？”

“那就是不帶，”秦淑慧眼睛呼扇兩下，又道，“那嫂嫂會去權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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