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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之人烏髮,打眼一看像是三十出頭的模樣,本看不出已經年逾五旬,竟是祖父姜濉的徒弟之一——劉旭琨。
湖廣、醫,這兩個線索串聯在一起,後老夫人的份已經呼之出。
湖廣乃瑞親王封地,十年前,瑞親王出京前往封地之時,請旨將生母榮太妃接出宮頤養天年。
皇上念瑞親王孝心,欣然應允,不但賞賜金銀珠寶珍貴藥材若干,還特賜一名正五品醫隨行,以看顧太妃,那人便是劉旭琨。
劉旭琨進屋直奔老夫人床邊,細細診脈之後,翻開眼皮看過又輕掰下查看舌苔,才鬆了口氣,轉看向沈天舒。」
「在下劉旭琨,這位小娘子不知該如何稱呼?」
沈天舒看著劉旭琨,在這種況下得見故人,真是讓百集。
細細觀察劉旭琨,對方雖然面憔悴,但並無任何悲痛之,想來陪都那邊的消息,應該還沒那麼快傳到湖廣來。
沈天舒張了張,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明玉忙倒了杯水遞給自家姑娘,又道:「我們姑娘守了老夫人一夜,許是太累了,劉大夫莫怪。」
「是劉某唐突了。」劉旭琨雖然為醫,態度卻比陳大夫溫和許多。
「無妨。」沈天舒喝了兩口水,平復心,低聲道,「在下姓潼,潼滃蔚薈的潼,劉大夫可以喚我潼娘子。」
當著劉旭琨的面,不敢說自己姓姜,卻也不想說自己姓沈。
潼這個字,是祖父給起的名,跟了二十多年,如今剛好拿來做姓。
劉旭琨聞言一愣,抬眼看向沈天舒,不聲地說:「這個姓可是見啊!」
見沈天舒不答話,他便識趣地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直接切主題問:「不知潼娘子可否將昨天的況詳細說說?」
此時外面天已經越來越亮,熹微的晨將一個高大頎長的影照在窗紙上,應該就是剛才說話的年輕男子。
沈天舒如今已經猜出老夫人的份,剛才又聽彩鸞稱其為爺。
那麼這位年輕男子,即便不是王世子,也該是位郡王。
只是不知為何不進屋來,反倒要在外面聽。
沈天舒心下思忖,自己既然機緣巧合救了榮太妃之命,說不定能以此向王府要求一套憑路引,肯定會比自己去黑市易更加安全。
一旁的陳大夫見沒說話,便迫不及待地搶先道:「劉大夫,老夫人前幾日在寺中禮佛之時,便有些氣短、呼吸迫促、口鼻偶有出、口燥齒浮、脈浮大,私以為是因大雪耽擱行程無法下山以至急火攻心所致,因老夫人不願吃藥,所以便安排清淡飲食,多飲綠豆水以清熱瀉火。
「誰知老夫人前天夜裡病突然加重,視不清,眼生白翳,不得不連夜驅車下山,到鎮上抓了一副岑連退翳湯,輔以大黃、赤芍下之,誰知老夫人飲藥一盞便暈過去……學生、學生學藝不,著實汗……」
沈天舒此時打定要借王府之力離湖廣的念頭,自然要好好表現,當即打斷陳大夫的話,毫不掩飾鋒芒地徑直道:「老夫人年邁,本就有虛之癥,偶患目疾,陳大夫只看眼翳、視不清、面紅耳赤、二便不利之表象,便以為是實火所致,妄投清瀉,益耗真,故使老夫人氣暴以至肢厥脈伏。
「實則老夫人時而面紅如妝,游移不定,正是虛浮越使然,猶如戴,乃寒過剩、將氣阻隔於外所致,所以才會出現真寒假熱之癥。」
劉旭琨聽得雙眼放,沒想到這位潼娘子竟是有真本事的,一番話說得有條有理,最難得的是辨證思路十分清晰。
「所以你用了四逆湯?」
「是,老夫人剛送過來的時候,況已經十分嚴重,我先用艾柱灸氣海、關元二,再配合通脈四逆湯,溫補氣,始得迴轉……」
沈天舒越說越順暢,尤其當著劉旭琨的面,讓恍若回到小時候,在祖父、師伯、師叔們面前辨證對答的時候。
劉旭琨也不免有些恍惚,他敢確定自己沒見過這位潼娘子,但是不知為何,對方給他帶來的覺卻有些悉。
他一開口就忍不住帶上了考校之意:「那依潼娘子之見,接下來該如何用藥?」
「老夫人如今已經離危險,不出一個時辰應該就會甦醒,接下來可用滋腎生肝藥劑滋補,如左歸飲,病癒之時目亦可明。」
「你年紀輕輕在醫上就有此造詣,實屬難得!」劉旭琨聽得連連點頭,沉片刻突然用極低的聲音道,「倒有些像劉某的一位故人。」
沈天舒聽得心頭猛然一震,抬頭看向劉旭琨。
但是劉旭琨卻已經扭頭訓斥陳大夫道:「這次我有事沒能跟隨老夫人左右,原本覺得你踏實穩重,才派你隨老夫人出門,誰知你竟險些闖下滔天大禍。
「真寒假熱之癥有時的確難以分辨,但老夫人年邁弱,怎麼能用大黃這樣的猛藥?一旦傷了本如何是好?這次多虧這位小娘子妙手回春,保得老夫人安然無恙,不然等我趕來,老夫人怕是也回天乏,到時候把你千刀萬剮了也難贖其罪!」 (5,0);
劉旭琨罵得很重,但其實卻出要保他的意思,打算把問題落在難以分辨,用藥不慎上頭。
陳大夫聽出劉大夫的言下之意,登時鬆了口氣,連聲道:「都怪學生學藝不,辨證不明……」
沈天舒卻不想給這種剛愎自用的庸醫任何機會,直接揭穿道:「陳大夫,你到現在都不敢面對自己真正犯下的錯麼?劉大夫心存寬宥,以善眼看人,你就當真敢這樣生了不?」
「我……」當著劉旭琨的面,被一個年輕小娘子這樣說,陳大夫臉上哪裡掛得住,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又無力反駁。
「怎麼,其中難道還另有?」劉旭琨皺眉問。
「虛實不分,辨證不明,的確是學藝不,但只能算庸,算不得惡。可昨天我明明提醒過你,老夫人是虛火而非實火,你卻剛愎自用,不聽人言,固執己見,不肯再次辨證,胡用藥,名曰治病,實為取命。」
沈天舒每說一句,陳大夫的臉就白上一分,他的頭慢慢垂了下去,汗珠順著額角不斷地滴落。
看到這形,劉旭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還不等他開口,房門就被人一把推開。
「說得好!庸醫不可用,惡醫更加不可姑息!」
一直在門外聽著的年輕男子走進門來。
男子生得十分俊,但是周的氣勢卻讓這份俊多了幾分攝人的凌厲。
「爺……」陳大夫並不知道有人在外一直聽著,此時看到來人,雙一跪倒在地,上下牙打,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男子向沈天舒微微點頭示意,然後大步走到床邊,探查看著老夫人的況。
沈天舒驟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來人。
男子偏頭時,剛巧出眼尾一顆紅痣。
米粒大的鮮紅小痣,藏在眼角鬢邊。
如點睛之筆,將男子的俊襯托得更加驚心魄。
落沈天舒眼中,卻瞬間驚起漫天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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