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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府，祁縣。

  無論從名氣還是龐大程度來說，沈家都是祁縣當之無愧的大戶人家。

  沈家老宅更是占地廣闊，規矩森嚴。

  沈家老太太每日寅正起，梳洗之後，卯時在正房接兒媳、孫男娣們的請安，一年到頭幾乎雷打不。

  所以差一刻寅正時分，姜嬤嬤就已經提著梳頭的東西，在沈老太太房門外候著了。

  此時還不到起的時辰，老太太房裡的丫鬟珍珠就小聲跟姜嬤嬤聊天。

  「嬤嬤這幾日是怎麼了，看著憔悴了許多？老太太昨個兒想起來還說呢，讓今年配夏天吃的丸藥時，也找大夫給嬤嬤診診脈，配兩味藥來吃。」

  「多謝老太太還惦記我這把老骨頭，其實也沒什麼病，不就是上歲數了麼！」姜嬤嬤也將聲音得極低，「我這樣的人，比不得老太太有福氣，還不是挨一天算一天。」

  「嬤嬤可千萬別這麼說，老太太就喜歡讓嬤嬤梳頭，別人都不許呢！嬤嬤就算為了老太太，也得長命百歲才行啊！」

  「可不是麼，若是沒有老太太，我這把老骨頭，扔在哪兒都沒人在意。」姜嬤嬤雖然跟珍珠說著話，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語氣中似乎也滿腹愁苦。

  珍珠跟姜嬤嬤相得時日不短，知道素來是個樂觀開朗的人，每天梳頭就那麼一兩刻鐘，都能把老太太逗得開心不已，如今怎麼突然間就頹喪起來了？

  不過這會兒老太太起的時辰到了，珍珠也顧不得跟姜嬤嬤多說，趕轉進屋，先聲喚醒沈老太太，給端水水口，然後再服侍吃了一盞燕窩，這才扶著老太太出了室，坐在妝檯前面。

  姜嬤嬤此時已經擺好了梳頭的一應用，給沈老太太搭上一個小披肩，開始輕手輕腳地幫按頭頂的位。

  沈老太太十分注重養生，更希自己能夠耳聰目明，保持極好的神，所以每天早晚的梳頭和按，是極其重視的。

  姜嬤嬤伺候了十幾年，無論手法還是力道都掌握得格外準確，很快就將沈老太太按得闔上雙眼，專心起來。

  外面突然有人打簾子進屋，珍珠怕驚擾了沈老太太，急忙轉出去查看。

  誰知一去就半晌都沒回來，只聽得外間嘁嘁喳喳小聲說話。

  「誰啊？」沈老太太晨間的被打斷，十分不悅地問。

  很快，珍珠拿著一封信進屋道：「老太太，是永州府二老爺的信，這信是加急送來的，送信的差昨個兒連夜趕路，一大早頂著開城門進來的，下頭的人怕二老爺有什麼急事，不敢耽擱，趕給老夫人送來了。」

  「拿來我看看！」沈老太太聞言心下疑，二兒子素來穩重，能讓他這麼著急派人送信回來，不知道會是什麼事。

  姜嬤嬤立刻停止按，悄悄退到了一旁。

  沈老太太接過信，發現居然還是厚厚的一疊，顧不得其他，趕拆開細看。

  誰知越看越是來氣，最後更是把信紙往桌上一摔，怒道：「簡直是豈有此理。」

  屋裡丫鬟嬤嬤不知道沈老太太為何發怒，卻還是條件反地跪了一地。

  「老太太息怒！」

  沈老太太深吸一口氣，這才吩咐道：「珍珠，你去安排一下，把正房這邊的東院收拾出來，過幾日雲瑤回來，就讓住在那邊。」

  珍珠聞言心下納悶，二老爺雖然去永州府上任了，但是二房在老宅里還有自個兒的院子和房間，平時也都有下人維護打掃，如今雲瑤姑娘回來，按理該住在二房的院子裡才對。

  就算怕雲瑤姑娘一個人，住在偌大個院子裡孤單，也可以跟家中其它姑娘湊做一，老夫人怎麼會讓收拾正房的東院？

  但是疑歸疑，還是乖乖地領命下去。

  沈老太太直接揮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姜嬤嬤道：「你繼續！」

  姜嬤嬤知道，沈老太太這是又想跟說說話兒了。

  旁人都以為姜嬤嬤得寵，是因為梳頭和按的手藝好，但其實這些年來，也不乏手藝好的人想跟搶這份差事。

  只可惜都以失敗告終。

  因為沈老太太對最看重的，是嚴，知道分寸，無論跟說什麼，從來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從不會帶出這間屋子。

  十幾年下來，這份信任，是其他人手法再好也比不過的。

  姜嬤嬤悶不吭聲，繼續剛才的按，靜靜地等沈老太太開口。

  「你說老二媳婦，到底是怎麼搞得？當初在家的時候，雖說算不上知書達理，卻也是個懂事兒孝順的。

  「這才跟著老二出去幾年啊，怎麼就變了個人似的？連閨都教不好了？要老二大老遠地把雲瑤送回來求我幫著管教管教！

  「這又不是天舒，雲瑤親爹媽可都還在呢，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姜嬤嬤聽到沈老太太提起許氏，心裡猛地一，知道自己等了許久的機會終於到了。 (5,0);

  給沈老太太按之後，沒有如往常一般去拿寬齒梳子幫刮頭皮、梳通頭髮，而是撲通一聲跪在沈老太太面前，磕頭道：「老太太，老奴跟了您十幾年，除了春蘭，沒再求過您半件事。可是今日這件事，真是不得不求老太太為老奴做主了。

  「春蘭？」沈老太太記還不錯，點頭道，「我記得，是你那小閨，你之前不是把人擱在老二媳婦屋裡學針線去了麼？怎麼，這次也跟著雲瑤一起回來了？這是想求我給說個好人家吧？」

  姜嬤嬤一聽這話，更是悲從中來，伏地痛哭道：「老太太，老奴真是悔不當初啊！若是把春蘭留在邊，跟在老太太邊，家裡管教嚴格，規矩森嚴，決計不會出這樣的事！

  「老奴不敢求老太太幫春蘭做主，只求在老太太跟前過個明路，給春蘭留條活路吧！」

  沈老太太一聽這話鋒不對，神也嚴肅起來，坐直子問：「你先別哭，到底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