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襄城的夜晚，一殘月橫掛天際。

  城西，一偏僻破舊的屋子。一盞昏黃的油燈，驅散了黑暗，在黑夜中撐起了一點芒，照亮了屋子中的一切。

  屋子很簡陋，只有一排三間泥土房，中間是客廳，兩邊是房間。院子門口的院牆是竹籬笆圍城，很是簡單。屋子的客廳，像樣的桌椅都沒有，空的。

  客廳門口，一個材魁梧，腰圓膀闊的壯漢，抱著坐在大門口，顯得有些頹然。

  壯漢四十出頭的年紀，只是兩鬢已經有了風霜神。他的臉上，瀰漫著化不開的憂愁。他抱著雙的大手，握了拳頭。

  壯漢名黃忠。

  他是劉表任命的中郎將，之前和劉磐一起在長沙剿匪。

  賊匪被剿滅後，劉磐被閒置，黃忠也一樣被閒置。這期間，黃忠的兒子黃敘染風寒，病反反覆覆，始終沒能治，到現在愈發的嚴重，不斷的咳嗽，甚至偶爾還有咳的癥狀。

  黃忠沒有實權，也不是劉表的嫡系，沒有權勢，俸祿本就不多，要養活一家人，還要給兒子治病，家中不富裕。他從長沙郡來襄城，是租住的院子。

  雖然破舊，可好歹不貴。

  錢財上的拮據，黃忠沒覺得有什麼，畢竟不是一直困頓。

  關鍵是兒子的病，他很是憂心。襄是荊州治所，已經是大地方，這裡醫師多。可是他帶著兒子去看病，看了好幾個醫師。有幾個比較有醫德的人，直接說救治不了。還有一些醫師，直接開了藥。

  到了如今，黃敘的病沒有緩解，稍好一點又犯病，最棘手的是咳嗽。連續的咳嗽，牽扯著黃敘的，使得黃敘整個人羸弱不堪，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

  窸窸窣窣！！

  一陣腳步聲，從房間中傳來。

  黃忠的妻子鄧氏出來了。

  黃忠聽到腳步聲的瞬間，一雙大手了滿臉愁容的面龐，打起笑容和神，眼中也多了芒。他帶著笑容，轉頭看向妻子，詢問道：「敘兒睡了嗎？」

  「睡了。」

  鄧氏回答一聲。

  走到油燈旁，先吹滅了油燈，才來到黃忠的邊坐下，抬頭看了眼天空中的殘月，嘆息說道：「老黃，家裡的錢用完了。敘兒的藥也吃完，明天要斷藥了。」

  黃忠眼神一凝，心無奈。

  面對著妻子，黃忠神依舊輕鬆，自信道：「放心吧，我會籌到錢的。明天我去找劉將軍借點錢。」

  鄧氏面有些蠟黃，搖頭道：「咱們從長沙帶來的錢，早就用了。在襄這裡，你已經找劉磐將軍借了一次錢，他也給了。上次你去借錢，本沒見到人，也沒有聯繫你。這一次，你去了能見到人了嗎？人家也有自己的難，別去找劉磐將軍了。」

  黃忠沉默了片刻。

  不找劉磐，找誰呢？

  黃忠思考了一番，又寬道：「我不去找劉磐，找劉荊州就是。好歹，我是劉荊州任命的中郎將。找劉荊州求助，討要一點錢應該不難。」

  鄧氏了有些冰涼糙的雙手，說道：「上一次，你去州牧府想見劉荊州，連大門口都沒進去，怎麼能借錢？去找劉磐，好歹能進門，只是沒有見到人。去州牧府，大門都進不去。」

  黃忠眼中流出一抹無奈。

  找錢，難啊！

  黃忠聽著妻子絮絮叨叨的話語，依舊很有耐心，寬道：「放心吧，錢的事給我，我會理好的。總之，該給敘兒用藥，就用藥，再多的錢也必須出，不能停藥。」

  「我現在，都不求能治敘兒的病，只要是能穩住敘兒的病，讓他不再加重，就已經很好了。我不求他有多大的功名利祿，惟願他無災無病的長大人。」

  鄧氏說道：「是啊，如果能無災無病的，該多好。」

  夫妻兩人，相顧無言。

  都是無奈。

  鄧氏深吸口氣，手深了服裡面，取出了一塊綢布攤開，裡面是一枚綠玉鐲，質地極好。看著黃忠，說道：「明天一早，就拿去典當了，換點錢給敘兒買藥。」

  「不行！」

  黃忠斷然回答。

  他看著鄧氏，說道：「這一枚玉鐲，是娘傳給你的，是要傳下去的傳家寶。你帶來的嫁妝，變賣的變賣，典當的典當，也就罷了。現在你上，只剩下這點念想。如果這枚玉鐲都典當了，就什麼都沒了。」

  鄧氏疲憊的臉上，出了決然神，不為所。

  「靠人終究不如靠自己，你先把鐲子拿去典當，才好給敘兒買藥。只要敘兒的病穩住，一切都是值得的。現在寒冬臘月的，敘兒最難過，熬過去就好了。」

  「再說了，用不了多長的時間，你的俸祿又要發了，也就能接上。」

  「所以，別去求人了。」

  「你好歹是八尺男兒，老是去求人，你能忍著難，我都替你忍不住。白天的時候，我又找了一戶人家，有很多的被褥洗，還有一些刺繡的活計，我都攬下了，能掙一些錢補家裡。」 (5,0);

  鄧氏說道：「家裡忍一忍，還能繼續下去的。這一枚玉鐲，你拿去吧。敘兒的病，不能耽擱。」

  「不行！」

  黃忠再一次回答。

  他站起，強道：「這一枚玉鐲，不能當掉。掙錢的事，我會去解決，你別管了。你把兒子照顧好就行，其它的我會想辦法的。」

  鄧氏和的面龐上，浮現出決絕神，「黃忠，你不拿去典當，我就直接摔碎。是鐲子重要，還是兒子的命更重要呢？你這點道理，都不明白嗎？兒子恢復了，有了錢，自然可以把鐲子贖回來的。」

  「咳！咳！！」

  忽然間，咳嗽聲從房間中傳來。

  鄧氏聽到後，整個人瞬間就張了起來，直接把玉鐲塞在黃忠的手中，飛也似的往屋子去了。

  「敘兒，怎麼樣？又咳嗽得難了嗎？」

  「來，娘親給你拍拍背。」

  「小心一點，房間裡面有些黑，別磕著頭。」

  鄧氏溫的聲音，從房間中傳來，再不復剛才的決絕。

  「娘，我沒事，就是做噩夢了，娘陪著我吧。」

  「娘陪著你，敘兒乖，好好睡覺。」

  黃忠聽到妻子和兒子的對話，看著手中的玉鐲，笑容去，取而代之的又是憂愁。他知道自己妻子的格，外剛，不會改變主意。

  黃忠了手中的玉鐲，最終喟然嘆息一聲。他頹然的坐在門口，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鐵塔一般的軀站起，背脊有些佝僂，去屋子中休息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清早，黃忠早早的離開了家。他沒有直接去當鋪典當鐲子，他的心深，依舊帶著一的期，再一次去了劉磐的府邸。

  畢竟，劉磐是他的老上司。

  他只能求助劉磐。

  黃忠到了劉磐的住宅外，敲門求見。當門房看到了是黃忠，皺起了眉頭，直接說道：「黃忠，公子天不見亮，就已經出去辦事了，下次再來吧。」

  黃忠獷的臉上，多了一抹求，詢問道：「將軍去了哪裡，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門房神不耐煩，眼神厭惡，呵斥道：「公子的行蹤，是你能打探的嗎？滾！」

  黃忠握拳頭，心中憤怒。

  他很憤怒，最終，還是兒子的病占了上風，說道：「我下一次再來。」

  他拖著疲憊的軀離開了。

  門房看著黃忠離開的背影，罵罵咧咧道：「老匹夫，沒什麼用，還老是麻煩公子，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黃忠聽到聲音，一怔，跟著又繼續離開了。

  為了兒子，他忍了。

  一切是為了治療兒子。

  黃忠沒有再去州牧府，直接到了住宅附近的典當鋪。他看著典當鋪子，卻在外面停下，臉上充斥著遲疑和猶豫，沒有直接進去。

  黃忠在外面坐下來，取出了玉鐲，看了許久，挲了許久，最終才拖著軀進典當鋪換錢。黃忠拿了錢，就直接給黃敘買藥。

  一切忙完，黃忠急匆匆的回家，因為他還得給兒子煎藥。

  早些吃藥，才能制病。

  當黃忠往回走的時候，靠近自己住宅的時候，發現這一條路上，前方出現了四個人。

  為首的人，是一個青年，穿著錦華服。

  青年的邊，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青年，還有一個魁梧的壯漢和中年人。除了穿錦華服的青年外，其它的人手中都拎著大包小包的禮。

  這些人，似乎是朝他家裡去的。因為從這條路走過去，只有他居住，至於另一家常年沒有人來。

  黃忠心中不解。

  他沒有名聲，沒有家族，誰會來拜訪呢？

  黃忠沒有急著上去，萬一這些人走錯了，或者不是去他家呢？他只是跟在後面，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