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行獵
劉徇語帶迫切, 一瞬不瞬的凝住雙眸,想從中看出些化的跡象來。
阿姝起先沒說話, 只悄然垂下眼瞼。好半晌, 角才忽然捻起個淺淺淡淡的笑來。
一雙烏黑的眼眸彎作月牙,溫的著他, 低聲道:“大王,我并無半點責怪之意。”
劉徇呼吸有一瞬凝滯,目不轉睛的探許久, 提著的心方漸漸的落下些。心起伏激之余,竟是直接覆過去,熱烈的親的。
阿姝微微的仰起脖頸,順的闔眼,掩住眸底一片涼意。
為人迫也好, 萬不得已也罷, 都改變不了他自最初, 便已有將趙地作餌,使趙氏一族涉險境的打算。
別無他法,只得保持清醒與警惕。他既恐介懷, 便只順他意,佯作原諒便是。
劉徇瞧再無異樣, 這才完全的放下心來, 抱著好一陣親昵,最后礙于雙膝有傷,這才未有更多舉, 只小心的扶躺下睡。
夜半,沉寂空氣間,只余綿長呼吸聲。
阿姝悄然側過,背對著劉徇,心間升起一悵惘。
當日在邯鄲,大嫂悉心的教如何與夫君相。也曾以為,自己與劉徇最終也能與阿兄阿嫂一般相親相,全無隔閡。
可那時忘了,兄長與大嫂間從無痛徹的仇恨,而劉徇,大約這輩子也無法全心的信賴了。
……
秋狝第三日,阿姝因燙傷未出行。
劉徇一早便披上甲,又親自替阿姝敷藥,離去前,諄諄叮囑:“你白日里千萬別那傷,待傍晚我不去軍中了,回來替你再敷一回藥。今日行獵,我定替你打一只火狐做裘。”
他說罷,又滿目放的著。
阿姝掩輕笑,眉眼彎彎道:“我就在家中等著大王歸來。”
此言一出,他心口驀地一熱,烏黑瞳仁里溢滿彩:“阿姝,我——”
他想說些什麼,可不知為何,又不知如何開口,最終只道:“我去了。”
說罷,大步出屋外。
因阿姝不出行,馮媼恐劉昭無人看顧,便也不允外出。是以劉徇離去不久,劉昭便來問安。
按理,該趁兄長未離去時,向兄嫂二人一同問安。可因從前與阿姝的過節,總還有些倔強,不愿當著兄長的面向嫂子請安。
今日來時,仍是垂著腦袋立在門外,草草的道好問候。才要走時,卻忽然瞥見屋子不如往常一般端正的跽坐,而是坐在榻沿,雙腳擱在地上,由兩婢拉一塊四方長巾遮擋,教人瞧不見腳踝至腰間這一段。
劉昭不由疑。原只以為趙姬因前兩日累了,今日才不再去觀行獵,可如今一瞧,似乎并非如此。瞥了三兩回,終是沒忍住,問了聲:“二嫂這是怎麼了?”
阿姝才要搖頭道無事,雀兒卻是心直口快道:“昨日大王失手,燙傷了王后雙膝。”
劉昭悚然一驚,神莫名的一眼阿姝,訥訥道:“是——是我阿兄失手?”
阿姝點頭。
劉昭不知想到了什麼,落荒而逃似的離去。
待回馮媼,仍有些心不在焉,連握筆習字時,都屢屢出錯。
馮媼手持戒尺,立在一旁,早將這幅模樣瞧在眼里,此刻一手,以戒尺擋住握筆的手,不讓繼續習字。
劉昭以為又要挨罰,訥訥的收回手,咬抬眼喚了聲“媼”。
馮媼輕嘆一聲,也不苛責,放下戒尺,在一旁端坐下,緩緩道:“阿昭公子,習字一事,貴在專心。你若有心事,還是早些解決的好。”
劉昭擱下筆,忸怩著撥弄兩下手指,一張臉漲得有些紅,猶豫片刻,吞吞吐吐道:“媼,我,我今日忽然發現,趙姬——二嫂,并沒有那樣令人討厭,我,我甚至……還有些擔心……”
方才發現阿姝傷,且使其燙傷之人,還是兄長時,非但沒有料想中深快的幸災樂禍,反而還因此有些愧疚與擔憂,著實令又驚又怕。
難道不知從何時起,竟已自心底暗暗的承認趙姬這個嫂子了嗎?
馮媼無波的面上終于有了些容,布滿褶皺的眉眼漸漸舒展開,角也有了些笑意:“原來公子是因此事掛懷。”
劉昭有些愧的低下頭,雙眼亦泛紅:“可我……我覺得十分對不住長兄。”
馮媼聞言,笑意漸斂,難得未如平日般板正。出枯瘦的手,了劉昭的鬢邊,語帶慨道:“伯衍公子時,婢亦曾服侍過他數年之久。他故去時,婢也如公子一般傷心難當。可仇怨歸仇怨,阿昭公子當學著放開心懷,明辨是非。殺害伯衍公子的,并非王后,王后嫁與大王后,也未有任何不端不軌之行止,待阿昭公子,與破奴、阿黛,更是十分盡心。”
“如今,阿昭公子已漸放開過去的仇怨,如看待尋常人一般看待王后,婢已十分欣了。公子不必心急,更不必自責,一切,且順其自然吧。”
劉昭似懂非懂,默默垂首。
……
秋狝獵場中,劉徇披甲,腰側配刀,背負弓箭,策馬為首,領眾人山林間行獵。
獵場離檀臺稍有些距離,其上觀者難以覷見,只得分坐幾,一面觀,一面閑談。
姜君亦在其列。這兩日下來,也與城中不眷打照面攀談過,雖不甚相,也能說上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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