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帶行至近前時，劉徇面上的笑意卻霎時僵住，接著便迅速沉下來。

姜瑜捂在口的那只手里，攥著片薄薄的帛，而他口中喃喃輕喚的，竟是不斷重復的“趙姬”二字！

那聲音十分低，因醉酒而有些含糊，卻任誰都能聽出其中飽含的向往與惆悵。

劉徇只覺額角青筋突起，眉心狂跳，難以抑制的怒火就要噴薄而出。

他手以骨節按眉心，又閉目深呼吸數次，才勉強克制住心中怒火，抿薄，彎腰將姜瑜手中的那帛書使勁出。展開一看，果然是他失的家書。

黑夜寒風中，劉徇慢慢直起，居高臨下著混沌仰躺，毫不自知的姜瑜，怒極冷笑三聲，好容易忍住要拔刀的沖，直至手中攥的帛書皺作一團，才艱難轉，踏著沉重的步子離去。

營外，數隨從還在等候。

劉徇一言不發的過去，未急著上馬，而是尋了火折子，點起一團火，將手中帛書燒盡。似乎仍不解氣，他又冷著臉拔刀，在隨從們驚訝的目中，沖一旁一棵壯枯樹狠狠揮下，發出劇烈的聲響。

樹干被砍作兩截，上頭那一截緩緩倒下，又是一陣響，最后只余禿禿的樹樁。

隨從們著月下，碗口的枯樹被這樣輕易的砍倒，一時面面相覷，不知平日素來脾溫和的蕭王，為何忽然這般大怒。

好半晌，劉徇著滿地狼藉的枝椏，急幾口氣，才冷著臉重新翻上馬，狂奔回城。

……

營中樹下，姜瑜直混沌至遍生寒，不住打時，才稍稍清醒，費力的搖晃著腦袋，自地上爬起。

他方才宴上飲得實在多了，竟將之后發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只記得約中，似乎在地上拾到了什麼東西，那東西，似乎與趙姬有些關聯。

想起趙姬，心神不由又是一陣恍惚。

那個只有數面之緣的子，竟莫名便長留他心間，不經意間總能想起，既有向往傾慕，更有悵然若失。

他有才名，素來恣意隨，恃才傲，從未將尋常人放在眼里過，也只有如趙姬這般世間難得的，才能得他眼。

只可惜，相遇時，已為勢所迫，嫁做人婦，他亦因家族沒落，漸藏年時鋒芒，為求前程，屈居人下。

天下齊名的人與才子，到底未如春與白雪。

姜瑜晃著眩暈的腦袋，低頭著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由自嘲的笑了。

趙姬遠在信宮中，他能拾到何？大約是醉里癡夢罷了。

……

信宮中，劉徇冷著臉快速翻下馬，疾步朝里行去。

然瞥見一溜煙跑向院中去報信的仆從時，他又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遠遠的沖那人喚了聲，吩咐道：“別忙去報信，我自在外走走。”

那仆從正凍得手腳發麻，在寒風中不住跺腳。雖不懂這樣寒冷的冬日，大王為何還不回屋，到底也不敢多問，只躬應聲退下。

劉徇上還披著冬日里的大氅，又因腹中燃燒的酒意與怒火織，非但未覺寒冷，反而額角冒汗。

方才雖已拔刀削木，又一路狂奔疾行，卻并未將他中的怒意發泄殆盡。

“率天下之材者，數姜郎；冠天下之者，唯趙姬。”

從前流傳甚廣的這句話，他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再想起，卻只覺刺耳不已。一個貌異常，一個才華橫溢，無論怎樣看，都仿佛天生良配一般，反倒是他這個做夫君的，像是個強扭的瓜。

那一聲聲的“趙姬”反復的回在耳邊，令他不但想再折返回去，將姜瑜醒，好好對峙一番，更想沖屋，要阿姝即刻發誓，對那姜瑜并無半點想法。

幸好，僅存的幾理智不是的提醒著他，那姜瑜與阿姝從未有過牽扯，若此時不分青紅皂白，便回屋解釋，這數月來二人好容易親了幾分的關系，大約又會回到原。

這一切，不過是姜瑜的單相思。

無需因此傷了，只日后盡快將姜君嫁出去，還了從前太常的恩，再將姜瑜調遠些便好。

劉徇在外徘徊許久，直至將自己暫時說服，這才勉強調整神，揚起個僵的笑容，大步往回行去。

……

寢房門窗皆閉，屋燒得足足的地龍，將寒意盡數阻擋在外。

阿姝時不時的觀一眼刻，忍著困意等待劉徇歸來。

他先前分明說過，今日不會歸來太晚，怎眼下已夜半，他還未歸來？

白日的旖|旎令渾酸疲倦，實在無法再等下去，遂命守夜的婢子去外頭瞧瞧。

那婢子才行出三兩步，便恰見劉徇歸來，忙呼道：“王后，大王歸來了。”

阿姝臥在榻上，聞言輕抬起一只荑，掩打了個秀氣的哈欠，直至雙眼沁出一層朦朧薄霧，才懶懶起迎上去。

“大王可是遇上了棘手的事？這樣久才歸來。”手去替他解。屋外的寒風將他吹得冰涼，雙手才到時，不由因那一陣涼意瑟了下。

劉徇勉強的勾了下角，心頭涌起一陣煩躁：“無事，不過將士們鬧得久了些。”說罷，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捉住的荑，蹙眉近些道，“你方才喚我什麼？”

阿姝一頓，霧蒙蒙的眸子靜靜他片刻，才想起白日之事。不知為何，總覺他此刻仿佛有些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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