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措眨了眨眼，又側目去好整以暇的兄嫂，才沖劉徇喚了聲“夫君”。

劉徇起先同趙祐一道歸來，然行至院門，見滿面生表的阿姝，竟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只遠遠注目。

此刻聽阿姝一聲喚，不由覺心口化，換上溫厚笑意，信步，徑直在旁坐下，也不多言，主取過手中棋箸，先觀一眼局勢，心中有數后，便是投箸行棋，從容不迫，未見猶豫。

行罷，自然的手阿姝發頂，聲道：“莫急，我替你來。”

鄧婉目在二人上一轉，道：“這下便公平了，阿姝也有大王做幫手。”說罷，親自斟了杯清涼解暑的酸漿遞到趙祐手邊，“夫君可定要替我贏下這盤。”

阿姝著作，忙也要去尋那壺與杯，要替劉徇也斟一杯，可手還未出，卻見劉徇已取過先前的杯，替斟滿，遞來道：“你飲些吧。”

他依稀記得上回那醫工說過，兩三個月后，應當會嗜些酸甜或辛辣之。待見捧杯飲了口，眉梢不自覺揚起個滿足的弧度，方放下心來，出空去觀一眼棋局，再投箸行了一步。回過頭來時，目已又落到稍有顯懷的小腹上。

如此，一盤棋自阿姝與鄧婉對弈，變做劉徇與趙祐對弈。

劉徇面看來沉靜，實則有些心不在焉。可饒是如此，投箸行棋皆無一猶豫不決，不出片刻，竟已贏得七七八八。

趙祐一見局勢明朗，也不計較，當即坦然拱手道：“大王技藝非凡，祐甘拜下風。”

鄧婉先前還要趙祐替贏下，此刻自然也識趣得很，二人只稍坐片刻，便起離去。

無人在旁，劉徇才真正側目，仔細打量起數月未見的妻子，從頭至腳，連發梢也未落，見在家中住著，果然面盤圓潤了些，才放下心來。

阿姝被他毫不掩飾的目瞧得面紅，不由手輕推他道：“夫君怎這般看我？”

劉徇自下榻來，出雙臂將打橫抱在懷里，快步行室，道：“方才瞧你面盤闊了些，果然量也重了。”說罷，將小心放下，一只大掌擱在腰際，湊過去親了親，“腰也不似過去那般細得怕給我折斷。”

他本是好意，還想再抱著親昵一番，卻見驚得滿面肅然，一把將他推開，自立到一旁，低頭仔細瞧自己量。

那一雙不過長了二兩的荑上下了腰，仿佛還不夠，又奔至銅鏡前，上上下下比劃起來。

劉徇稍有疑，慢慢行至后，方聽清正蹙眉憂愁地喃喃：“當真這樣明顯嗎？這可如何是好？”

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憂心懷著子，不如從前那般輕腰細。

從前只道天生麗質，無需飾，便能令人傾倒。如今細想來，平日也格外，沐浴后要抹面油發油，一雙手也從來護得如凝脂。眼前這般擔憂懊惱模樣，著實令他看得新奇又心。

他上前兩步，自后摟住腰，帶懷中，聲安道：“如此甚好。從前我瞧你行在風中，總疑心你要被風吹遠，如今這般，才更像我婦人。”

阿姝卻正是心思敏之時，一雙亮晶晶眼眸著銅鏡中兩個疊的影，忽然眼眶一紅，便落下兩串淚珠，委屈道：“夫君分明就是嫌我如今形碩了。為何還要拿話來誆我？”

劉徇渾一僵，不知竟忽然變得這般敏，一時手足無措，愣愣道：“我不曾誆你，阿姝小兒，你這般模樣，比從前更。”

然阿姝卻未聽他解釋，仍是噎著不住掉淚。

劉徇想起聽醫工說起，子孕中，心思敏多變，果真是如此。他忙去尋了巾帕來替淚，耐心道：“你瞧我，是否每一回自沙場上回來，俱是風塵疲態，風度全失？”

阿姝紅著眼抬眸去瞧他，見他果然下布滿青茬，眼眶烏青，泛黃，染塵，下意識點頭，呆了片刻，又忙搖頭否認道：“怎會？夫君怎會風度全失……”

雖一時傷心，卻還知守著分寸，不敢當真說他模樣不堪目。

劉徇忍住笑意，湊近繼續道：“可待我好生梳洗，休整兩日，是否又恢復做尋常模樣了？”

阿姝眨著眼點頭，漸漸止住了淚。

劉徇將掰過來面對自己，不再銅鏡，摟著道：“你也是一樣的，只是懷著子，還是一般的好模樣，待生出來，又能恢復從前模樣。”

阿姝順靠在他懷中，將信將疑道：“可我瞧也有許多婦人難恢復從前，若我再回不去，豈不是一點也不了？”

劉徇失笑，摟著的手了，道：“莫急，回不去從前，也是我家小兒。”說罷，他仰頭長嘆一聲，“本也都是要老去的，我本也比你大了十多歲，定是我比你更快老去。”

他將腦袋摁在口，說話時，腔一陣震：“我這般不修邊幅模樣，你可會嫌棄我？”

阿姝方要開口，鼻間卻忽然嗅到一陣略有酸臭的異味，一時腹中翻涌不適，眼看要嘔，忙稍將他推開，面難看的搖頭，勉強道了聲“不嫌棄”。

劉徇見有異，尚不知況，忙過去要詢問，卻又被手推開。

眼見奔至一旁吐在備好的銅盂間，令婢子清走后，又漱了漱口，方坐下稍歇，便又跟去，道：“怎突然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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