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廷戰戰兢兢,差點摔落在地,哆嗦著回:“大王,這,這是如何況?”
劉徇沖他微笑:“這些,都是曾追隨我長兄之舊部,聽聞太后要替長兄洗冤屈,特城來一觀。”
馮廷已嚇得面灰白,抖不知如何是好。城外駐軍,可有十萬之眾,若得城來,后果不堪設想!
他雙發,好容易至宮門,又唯唯諾諾轉過來:“大王可,可還……?”
劉徇輕笑著點頭,徑直下車宮,道:“自然。我忍長兄之仇已三年之久,當手刃仇人。”
馮廷嚇得一個趔趄,后退三步,跌坐在地,顧不得疼痛,只怔怔著劉徇淡定行去的背影。
……
城中,前夜才落了場雪,令南宮外俱是一片素裹銀裝。
阿姝見天氣雖寒,日卻暖,遂與劉昭、鄧婉二人一同又去登云臺遠眺。
因離生產不過半月,近來周遭婢子越發小心謹慎,登臺前,先給戴上裘皮帽,裹大氅,捧手爐,待裹得嚴嚴實實,才一左一右的數人攙著,一級一級地,格外緩慢地攀爬而上。
好容易登頂,眾人方松一口氣,暫放開手,教自尋視野上佳遠眺。
阿姝抿輕笑,邊現出兩朵酒窩來:“我有你們攙著,竟毫未覺疲累。只是苦了你們,一會兒回去,都多用些熱乎羹吧,寒冬臘月里,該多養養。”
雀兒走了這一陣,圓臉已現出紅暈,額角更有薄汗,搖頭道:“阿姝快別顧著心疼婢,還有不久就要生產,萬不能出差。”
劉昭亦笑道:“阿嫂太心慈啦,我們都只要阿嫂與小子都平安便好啦!否則,阿兄可饒不了我們!”
阿姝的面上笑意更甚,仿佛浸了似的。才要開口,卻忽覺一陣心悸,連腳步亦有些不穩。
眾人紛紛驚跳起,忙將攙扶著坐到一旁,張問:“如何?可要去喚醫來?”
阿姝峨眉微蹙,一手捂住心口,待心跳平緩,方松了口氣,搖頭強笑道:“不必,方才只是有些心悸,醫說這是常事。”
鄧婉坐在旁輕后背,寬道:“想是方才登高,雖有人攙著,仍是累著了。別慌,當初我懷昌兒時,也常有心悸之癥。”
阿姝強笑著點頭,目卻向廣闊的遠。
自劉徇去后,總有些心神不定,一人獨坐時,也總覺莫名心慌。雖醫總說這是尋常癥狀,令不必憂慮,可總覺不安。
“也不知夫君眼下如何,何時能歸來。”
……
長信宮中,章后披華服,頭戴飾,端坐于高座上。
底下烏跪了數十披縞素,手腳被縛的男,或涕淚橫流,哭聲凄厲,或面如死灰,形容慘淡,正是新喪的大司馬耿允之家眷。
這一眾家眷中,不乏近年來,耿允憑著喜好納府中的貌姬妾,本都要趁著兵荒馬時逃出,誰知未出得城便被太后派人捉來。
如今個個披頭散發,面目臟污的模樣,哪里還能辨出貌來?
章后聽著或凄厲或沉郁的哭泣聲,心中躁焦慮,不由一拍桌案,怒斥道:“將他們的都堵上!
數個宮人應聲上前,一時尋不到巾帕,忙自那些人上撕下布料,生生塞其口中。
如此,殿中方恢復寂靜。
然章后卻并為平靜,反覺心底焦慮愈盛,一面出指甲纖長的一手,細細眉心,一面揮手招來一宮人:“長信宮里的人手,可都布置好了?”
那宮人忙躬道:“都已好了,照太后吩咐,共五百人,或攜弓箭,或持刀槍,藏于四面,總能將蕭王拿下。”
章后“唔”了聲,強下不安,又瞥一眼旁空的座位,蹙眉道:“陛下呢?怎還未尋到?”
那宮人到一雙目中仿佛淬毒的寒冷利芒,渾一,忙又垂眸,瑟道:“陛下……仍未尋到。這附近的宮室都尋過了,陛下常去之也尋過了,都不見蹤影,目下正命人再去盤查。”
章后心中一陣不悅,然接著便是更深的不安,不知劉顯在這樣的時候會去哪兒。
張目四顧,沉聲道:“去瞧瞧,劉徇到哪兒了。”
底下有宮人應聲要出殿,卻忽聞一陣嘈雜而齊整的腳步聲與錚錚武聲,由遠及近傳來。
接著,便有宮人倉惶撲殿中,泣聲高呼:“太后,城門已破,蕭王——蕭王領軍進宮了!”
殿中靜了一瞬。
眾人紛紛朝大開的殿門外看去,便見無數披堅執銳的兵卒,正自四面八方涉階而上,將這坐落高的大殿團團圍住,不風。
宮人們無可逃,亦忍不住驚哭喊,奔逃至殿中角落躲藏。
章后大驚失,舉起手邊玉杯,狠狠擲到地上,向埋伏的五百人發出暗號。
然殿中尖哭喊聲、倉惶腳步聲、中午跌落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玉杯碎裂聲一下變得微不足道,迅速便湮沒。
章后眼見無路可逃,霍然起,尖聲高呼:“來人!將這群逆賊統統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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