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抉擇

長秋宮潛藏那五百士卒, 此刻即便聽不見章后驚呼，也已見形勢不妙, 自然紛紛跳出, 或張弓搭箭，或手持刀槍, 就要去同底下那烏泱泱一片，數不勝數的士卒拼殺。

其中為首者，正是劉安手下的關漢, 只聽他一聲怒號：“兄弟們，且在此殺出條路來！”

那五百壯兵紛紛相應，拳掌便要迎上。

卻見在重兵之后，一諸侯王冠服的劉徇又發出一支哨箭，“咻”的破空聲一下引得眾人注意。

但聽他微笑道：“諸位, 徇今日前來, 只為尋仇。爾等本是真定王麾下壯士, 如今真定王已挾帝奔逃而去，爾等攔我，又有何用？”

那五百人聞言, 不由悚然一驚，面面相覷后, 紛紛將目轉向關漢, 驚疑道：“關將軍，劉徇所言，可是真的？”

關漢心中一, 知曉劉徇已然窺破劉安的謀劃，只怕況不好。然未到最后一刻，他決計不能先怯，遂耿著脖子道：“休得胡言！大王怎會如此？”

旁人聞言，這才稍定了幾分。可到底敵強我弱，如此勢下，著實難捱。

劉徇朗聲笑道：“我為何要誆騙你們？莫說我今日有萬人宮中，便是你們能逃出宮外外頭亦有我的十萬大軍在。橫豎都是我甕中之鱉，我若再費心思誆騙，豈非自尋煩惱？”

他說著，手指指殿中，道：“諸位且看，可曾有天子影？”

那五百人忙回頭去看，果然只見章后一人，滿是驚恐地瞪著這形，一見他們窺探，忙尖聲呼喝：“愣著做甚？殺出去！”

可面對十倍于我的敵人，又有誰當真敢貿然而？

劉徇又道：“若爾等就此放下兵，令我，我絕不為難諸位。”

關漢咬牙恨道：“莫聽他蠱之言！天下如何有這等好事？”

卻聽人群中，有一人道：“蕭王素有信義，當初西山赤巾曾挾其為質，卻仍能得其重用，毫發無損至今。如此人，怎會出言蠱爾等？”

劉徇又微微一笑，道：“還是束手就擒吧。我早已派人于各城門攔截，如今，真定王與天子，只怕已被我手下攔住，無路可逃了。”

此言一出，越將其山窮水盡之境地。

只聽“哐啷”一聲，不只是誰，手中刀柄一下掉落在地。接著，又是撲通一聲，關漢側，竟有個蓄了絡腮胡的壯兵，涕淚橫流跪倒，連連磕頭道：“求蕭王饒過我吧！我家中婦人才生下一子，尚未見過，實在不忍就這樣拋棄妻兒而死！”

旁人面面相覷，不出片刻，便有越來越多的人，放下兵，直接跪倒投降。

“你們——”關漢直被一口氣堵在間，說不出話來，揮刀要砍，那頭劉季已快速上前，拔箭出。

箭鏃深深沒關漢左膛間，他高舉的長刀尚未落下，便哐啷落地，踉蹌兩步，口吐沫，狼狽倒地，順著長長臺階，一圈圈滾落在地，拖出道道痕。

劉徇有一瞬蹙眉，施施然步上臺階去，令那五百人起來離去，隨即便是一揮手，數百兵卒魚貫殿，將殿中之人團團圍住。

章后已至山窮水盡之時，頹然坐于座上，卻仍強撐著直脊背，一手摳檀木桌案間，瞪眼著底下那面如冠玉，閑庭信步的男子，掩不住地驚恐抖。

只見劉徇微微一笑，先掃視四周，才略一躬，行禮道：“徇拜見太后。”

接著，在章后驚疑不定的目中，倏然抬頭，笑容不變，目變冷，道：“吾兄徜，喪命于此，徇一日不敢忘。”

章后忙指著底下長跪的眾人道：“劉徇，你歷兩朝，當知我與陛下的不得已，一切只怪耿允！他的眷屬皆在此，妻妾也好，兒孫也罷，任你置！待你了了家仇，我即刻讓陛下下旨以你輔政！”

凄厲的聲線回在寂靜的大殿中，卻教劉徇有種莫名的悉。

他蹙眉揮去心中異樣，只淡淡冷笑：“多謝太后提醒，害兄長之人，徇必一個也不放過。”

說出此話，又令他心口莫名一震。

然這是他期待了整整三年的時刻，絕不容一猶豫。

只見他一抬手，周遭兵卒紛紛張弓搭箭，對準殿中那數十人，與高座之上瑟瑟發抖的章后。

便于他揮手下令放箭前，章后忽然聲指他道：“劉徇，你娶了我的兒為妻，怎可殺生母！”

劉徇腦中忽然一陣疼痛，恍惚間，竟見個模糊而悉的影，戚戚然落淚，決絕地拔劍，刺章后心窩間。

他腔間一陣躁郁，不過一瞬，面上便再沒了方才的淡然平靜，轉而變作冷凝森寒。

“阿姝那樣好，有你這般的母親，實是之恥。”

說罷，再不顧驚惶恐，風度盡失之態，將揚起的手毫不猶豫揮下。

一時間，無數支箭麻麻出，織作一張不風的箭網，將殿中之人得無完，淋漓鮮四流淌，慘然可怖。

太后既死，大仇得報。

劉徇無心多看，遂轉離去。

心中沉甸甸三年的重忽然卸去，令他一下難以適應，甚至覺出些莫名的窒悶與痛苦。

恰此時，郭瞿等已將被挾逃至城門的帝劉顯帶回。

劉顯本就怯懦膽小，今日逢此巨變，已是嚇得哆哆嗦嗦，腳虛，此刻竟是由數個兵卒架在中間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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