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馮老剛問完，就聽到后有人輕呼了一聲:“慢點，老祖宗！”

三人同時皺眉，可下一秒，有一道慵懶嫵的聲開了口。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總喜歡支自己的，為什麼那麼多程序猿啊、攻城獅啊都死那麼早？這都是前車之鑒。

不好好學著點，天天就知道加班，加班有媳婦娶嗎？程序猿本來就是絕緣，你再不努把力，以后怎麼給你爹媽抱孫子？”

宋井在第一時間看到對面男人遠山般淡漠的眉宇間，壑更深了。

那一雙湛黑的眼眸冷冰冰地掃過去，如同割風刃，將空氣都撕裂了一個大口子。

“也不見得吧。”宗祁在的強勢洗腦下試圖反抗，“誰說程序員娶不到老婆了？我們陸總就結過婚。”

被稱作“老祖宗”的人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那姿態簡直不要太囂張，都要搭到另一張椅子上了，“聽故事不要只聽一半，你怎麼不看看他后來怎麼樣了？”

宋井打了個冷，都沒眼看男人的表了。

——誰不知道陸總那段婚姻就是塊爛瘡。

當年鬧得沸沸揚揚，整個榕城都知道他被戴了綠帽子。陸老爺子震怒，氣得差點直接腦溢過去了。

“陸總那件事，也不是因為他是個程序員吧。”宗祁用叉子著碗里的菜，弱弱反駁。

唐夜喝水的作停了一秒，看著他，“那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因為唐家大小姐自己不檢點，非要做出……”

“在公眾場合議論上司的私事，你們眼里還有沒有規矩了！”馮老是最先聽不下去的，一拍桌子就回過頭。

宗祁登時嚇得叉子都掉了，從椅子上起，“總、總工程師好。”

相較而言，唐夜就淡定很多。

背對著那桌，沒也起也沒回頭，只淡淡對宗祁道:“坐下吃飯，不說就是了。”

反正也不是什麼喜歡聊的話題。

結果后卻陡然傳來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薄薄的笑意如覆著冷冰冰的霜雪，“依你高見，陸某婚姻破裂，只是因為我的前妻看不上我的職位？”

這聲音悉得讓唐夜當時就握了筷子。

起，怏怏地想，果然不能背后說人是非——說自己的都不行，看，報應來了吧。

“陸總好。”的聲音小得快要聽不見。

男人的黑眸中慢慢結出冰霜，鋪滿整個眼底，“我不好。”

唐夜一怔，出笑，“那……”

“回答我的問題。”陸懷淵仿佛對那個問題特別執著，角彎著似有若無的一弧度，“你覺得我的前妻為什麼會做出那些事？因為不喜歡程序員？”

在他的目下，唐夜的皮都有些發麻，這種麻意順著管滲到心里，“我不知道。”

“呵。”男人淡淡笑了聲，“那你大概也不知道，說一開始之所以喜歡我，就是因為我擅長和電腦打道。而又自稱是個一天如此、一輩子都如此的人——你說，這兩句話，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宋井和馮總工程師都有些沒反應過來，為什麼陸總突然抓住了一個路人甲就開始沒完沒了地問一些稀奇古怪、別有深意的問題。

而馮老是看到的臉才忽然想起，這不是前幾天那個兩分鐘破譯了酒神病毒代碼的人嗎？

和陸總……是什麼關系？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投來目，宋井干咳了一聲，打了個圓場:“陸總，咱們該回去了。”

陸懷淵收回目前的最后一秒，看到垂著眼簾，一副萬分驚樣子，哪還有方才半點囂張。

可他對的脾了若指掌，自然清楚，臉上無論是驚慌失措還是乖巧恬然，都是裝出來的。

就像幾年前，追著他滿世界跑的時候……

是出了名的街霸王，一是家里無人約束，二是邊天天跟著顧況墨嵐之流，也學不著什麼好。

后來為了追他，是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走到西餐廳，溫聲細語地和他打了個招呼，轉臉就小聲罵了句:“格老子的，這雙鞋再穿兩天老子就離不開椅了。”

很長時間里，陸懷淵都在想，最后導致背叛他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明明是主跑過來，蠻不講理地把所謂的全都塞給他。

他沉默也好，抗拒也罷，始終鍥而不舍地往他心里鉆。

當他終于肯接納的時候，又一陣風似的刮走了，毫不留。

于是他心上只剩下一個被親手鑿出來的。

為什麼。

是因為對他的喜歡，一開始就建立在偽裝和做作之上嗎？

天知道他有多咬牙切齒地想掏出的心臟看看究竟是什麼。

然后他就聽到一個過道之隔的另一張桌子上，嘻嘻哈哈地對別人說:“聽故事不要只聽一半，你怎麼不看看陸懷淵后來怎麼樣了？”

挖空他的心不夠，卻還要當笑柄般展示給旁人看。很得意吧，很開心吧。

“陸總。”宋井又小聲提示催促了一句。

陸懷淵這才邁開步子往外走，再無半分不舍。

影從唐夜的頭頂撤開，宛如把心上長出來的什麼東西生生扯斷。

“你怎麼哭了？”邊有人低聲問。

唐夜悻然落座，怒道:“這小炒太他媽辣了，差評。”

宗祁目瞪口呆，“……”憋了好半天才道，“你沒點小炒。”

唐夜想也不想抓起一把筷子就往他上擲過去。

筷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正好掩蓋了一滴水珠落在桌子上的聲音。

宗祁抿了下，試探道:“你心不好啊？”

“差極了。”

“因為陸總？”

“因為饞。”唐夜著飯，“一會兒去看看哪有賣干果的，老子惦記一上午了。”

工程部又沒有多人，也不能直接抓一把搶來吃。

宗祁嘆息，“是，祖宗。”

唐夜滿意地點點頭，“好好跟著我，不了你的好。”

雖然這廝遠不如顧況機靈會來事，也比不上顧況伺候這麼多年累積下來的默契，但好歹踏實勤，倒也聊勝于無。

宗祁被逗笑，“都是為別人打工的，你能給我什麼好？”

唐夜隨手從水果區拈了串葡萄，放在手里掂量著，答非所問:“馮老還有幾年退休？”

宗祁愣了好一會兒才道:“聽說早該退了，是因為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接班人，所以退不下……”他說著說著自己先到幾分狐疑，“你問這個干什麼？”

唐夜往里塞了個葡萄，漫不經心道:“你想不想替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