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的心好像突然被什麼電一下，麻痹的痛很緩慢很緩慢地擴散開。

下意識手想去抓孩的背影，卻被蘇嫵不著痕跡地擋了一把，“忱星，你爸爸說什麼了？”

陸忱星眼睛有點紅，卻一閉眼生生退了眼淚，冷冷道:“他說讓我回家，沒別的了。”

唐夜張了張，來不及思考就先出了聲:“我也可以送……”

“我說話你聽不明白嗎？”陸忱星提高了聲音喝止道，“不要再來煩我了！你又不是我媽媽，有什麼資格帶我出去玩！還有，這種市井小民扎堆的地方我一點都不喜歡！”

唐夜的聲音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來。

半天，才生生扯開一抹笑，“好，那我們下次不來這里……”

不等說完，陸忱星就大步往外走。

停在街邊的勞斯萊斯亦在此時打開了車門，接到陸懷淵電話的池慕單手兜，倚在車門上，瞧著小姑娘眼眶紅紅地從咖啡廳里走出來，坐進后排的座位，力道極大地將車門狠狠撞上。

蘇嫵左右為難，最后對唐夜出一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孩子鬧脾氣，你別往心里去，那我也先回去了。”

唐夜想說“麻煩你了”，可又突然想起孩那句歇斯底里的“你又不是我媽媽”，心里席卷過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楚。

抿笑笑，最后什麼都沒說。

上了車，蘇嫵擔憂地瞧著后排紅著眼眶不肯掉眼淚的孩，輕聲問開車的男人:“陸三公子到底跟說什麼了？”

池慕想煙，又顧忌著小孩子在車上，最終手過煙盒，又收了回來，淡淡道:“不知道。”

不過不難猜。

蘇嫵嗤笑，“你們穿一條子的好哥們，你會不知道？”

男人清俊疏朗的眉頭微微一展，靠在駕駛座的后背上，單手扶著方向盤，作說不出的風雅自在。

他低低徐徐地笑道:“我要是他，大概不會說‘你要是不回家我就打爛你屁’之類的話。”

這點威脅對陸忱星這種倔脾氣一點用都沒有。

“那不然呢？”蘇嫵皺眉。

池慕眸輕瞇，“辦法多得是，比如:你要是再不回家，唐夜的飯碗就會斷送在你手上。”

后排的孩聞聲一僵。

電話里男人沉冷警告的語氣猶在耳畔:“陸忱星，我說過讓你離遠一點。如果你想讓唐夜像個乞丐一樣滿大街乞討，以后可以繼續見。爸爸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唐夜的工作、前程，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好了就跟池叔叔回家。”

陸忱星咬著瓣，再沒有一個時刻比現在更討厭爸爸的不近人。

池慕過后視鏡將的反應收眼底，勾，老三也真是一點不客氣。

……

唐夜獨自在咖啡廳里坐了一會兒，最后面無表地將沒喝完的兩杯茶統統扔進了垃圾桶，打了輛車回酒店。

走到房門前，忽然發覺門竟然沒有鎖，還留有一條隙，里面約出一燈。

黛眉一蹙，退了兩步抬頭瞧著門牌號，沒有錯。

屋里難道進賊了？唐夜正踟躕著是不是轉頭去前臺個服務生陪一起進去，冷不丁地聽見一道低磁冷漠的嗓音在房間里響起:“自己不進來，是等我出去請你？”

唐夜搭在門把手上的五指條件反般蜷在一起。

下一秒，手推開門，再無猶豫地走進房間。

落地窗前站著一道高大拔的影。

夕磅礴艷麗的線從窗外濾進來，過他寬闊的雙肩、修長的、熨帖整齊的角。

只讓人有瞬間的錯覺，仿佛那背影是天邊孤鴻，與日月一同俯瞰著偌大的一座城。

人溫涼的笑聲驀地驚擾了這副孤寂唯的畫面。

“陸總，如果我沒記錯，前兩天你好像還在教育我說，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是昨天。”

男人開腔糾正，回頭，對上算不上笑的笑，俊臉上的表比唐夜更加寒意凜冽，“如果唐小姐記真有這麼好，是不是也該記得我還告訴過你，讓你離忱星遠一點？”

唐夜就這麼看了他半晌。

這張臉明明還是五年前的臉。

這個人也明明還是五年前的人。

為什麼，卻好像不認識他了一樣。

唐夜垂下眼簾，眉目間緩緩綻開清晰刻骨的冷艷，輕笑，“夫妻一場，你不需要拿我當賊一樣防著。今天帶出去只是因為昨天答應過，對小孩子就應該言而有信，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陸懷淵緩緩走上前，薄輕挑，“對小孩子應該言而有信，那對大人就可以出爾反爾了？”

唐夜算是聽煩了他的冷嘲熱諷，抬手指著房間大門，“既然人你都已經帶回去了，沒事的話，陸總請回吧。”

“這就完了？”他走近，影罩住了頭頂一片刺眼的燈，居高臨下地著，“唐夜，認錯的態度不是這樣的。”

人閉了下眼，“好。是我錯了，陸忱星是你兒，你想關著、想囚著、想打、想罵都跟我沒關系。我又不是媽，”每說一個字都覺得那尖銳的棱角在往心底深扎，聲音忍不住地跟著抖，“我管不著。”

陸懷淵寂冷的臉僵了片刻，而后揚冷笑，“你能明白最好。”

“無論你回來的目的是什麼，都別把歪腦筋到忱星上來。”他湊近的臉，鼻尖幾乎挨上的，明明是很曖昧的距離，說出來的話卻冷得能把人凍傷，“是我兒，你記住了，是我兒！”

唐夜細眉顰了下，不聲地后退，臉上溫婉的笑意如花綻放，“陸總這三令五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怕我和你搶兒呢。”

逆著，沒看到男人漆黑深邃的瞳孔細微的收。

“你可以試試。”只聽到陸懷淵的嗓音，前所未有的鷙冷峭，“如果你有膽子的話。”

唐夜若無其事地睨著自己的指甲，紅開闔，輕聲吐著侵略極強的字眼:“我以為陸總你知道，我唐夜這輩子最討厭別人說的三個字就是‘你沒膽’和‘你不敢’。”

從小到大做過的離經叛道的事還了？

有什麼是不敢的？

眼看著陸懷淵的臉更加沉，唐夜又放下手，一笑了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自己死了個兒就把別人的兒一起弄死，畢竟殘害兒這麼損德的事，只有陸總你干得出來。”

原以為陸懷淵聽了的話，會更加怒不可遏。

誰料他眸微微下垂，順著方才的視線看到了的手指上，黑眸間閃過轉瞬即逝的錯愕。

而后穩、準、狠地出手攥住的手腕，高高舉到眼前，沉聲問:“這是什麼？”

唐夜一愣。

一枚鉆石戒指在滿室的夕中閃爍著耀眼的。

那是幾年前，他在婚禮上親手為戴上的鉆戒。

“這是什麼？”他又重復了一遍，似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他而言有多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