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聽，寒玉般的黑瞳就越是混沌深沉。

短短一個視頻，不到五分鐘。

容鳶本以為自己放完這個視頻會有一種揚眉吐氣的、痛快的覺。

可是沒有。

只覺得，視頻里的人說出的每個字都像是一塊沒有溫度的冰，一點點，塞滿整個心房。

視頻結束，辦公室里陷冗長的沉默。

容鳶緩緩手，想將手機收回，驀地，一只大掌卻攔住了的作。

毫不驚訝地抬頭，看到男人那張沉得能滴出水的俊臉，微笑，“如何，你總不會到了現在還說，是我為了往上潑臟水，故意來陪我演了一場戲吧？”

陸懷淵閉了下眼，眼底無數沉與凜冽逐一散去。

他從座椅上起，背后是一片雨連綿的天空，更顯得男人的影如巍峨高山不可撼。

他開腔，果決有力地沉聲吩咐:“派人跟著孟文山，把他背后的人一并揪出來，馬上召集工程部開會，準備危機應對。”

容鳶不置可否:“孟文山跑不了，我回來之前已經派人盯著了。你現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件事。”

收聲，定定地向他，“師哥，你打算怎麼置唐夜？”

話音落定，明顯看到男人冷冽深邃的眉心了，被襯衫包裹的手臂上躍出的青筋。

可他卻平視著前方，沉緩吐字道:“這件事，回來我會親自問。”

容鳶震驚道:“你什麼意思？”

證據確鑿，他的理方式不是報警上訴，也不是將賊人一網打盡，而是——等回來，他要親自問？

陸懷淵的臉確實不大好看，徘徊于某種亟待發作的邊緣，卻生生被他的冷靜和理智住。

“去大會議室。”他舉步往外走，到了門口卻又想起什麼，停住腳步。

男人沒回頭，只留給一個背影，平靜的語調中有種不容置喙的力道，“容鳶，沒有我的許可，你今天錄的視頻不許被第三個人看見，懂嗎？”

容鳶怔了好久，輕笑出聲。

“陸懷淵。”第一次他的全名，而后，抄起手機就這麼朝他砸過去，“你死在這個人上都不多！”

男人覺到了后破裂的風聲，卻沒躲。

手機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上，又跌落在地摔碎了屏幕。

陸懷淵微不可察地悶哼了一聲，直了脊背，沒有去撿它。

他手拉開了辦公室的門，宋井早聽見靜在外面后著，看到男人那張暮靄沉沉的俊臉，話一下就憋回了嗓子里。

“馬上封了莊氏舊樓，把唐夜帶回來。”他冷聲吩咐著，眉目間收斂的寒意一寸寸擴張開，“半個小時，我要見到人。”

“是！”宋井應下，又不明所以地探頭看了眼屋里同樣面冷凝的人，想是陸總和容總又因為唐小姐吵架了……

可是吵架歸吵架，為什麼要封樓？

宋井剛走到電梯旁，就有另一輛電梯上了頂層，書匆匆跑出來，“陸總，大事不好了！”

……

莊氏舊樓的門外，材纖細的人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清瘦，打著一把黑的傘，坐進一輛灰的車里。

有幾水花濺在的鬢角，收起的傘上還有雨水不停滴在腳下，卻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

握著方向盤的人靜默了幾秒，低聲問:“老祖宗，您真的手了？”

唐夜坐在車上，手出車窗，接著窗外的雨，懶洋洋瞇著眼睛道:“是啊。”

赫克托道:“如果被陸總知道……”

“他又不是傻子。”唐夜收回手，白皙的臉上溫度冰涼，不見容，“我做的事，他或遲或早也會知道的。”

“那您現在……”

“先走。”

……

宋井拿著陸懷淵的查封令一路飆車趕到了莊氏舊樓，二話不說，直接遣散了還在工作的員工，干脆利索地將整座樓的電統統斷掉了。

一來一去四十分鐘，再回到總部時，會議室里死氣沉沉，說不出的蕭索與肅殺。

坐在首位上的男人靠在大班椅上，窗外無，他整個人都浸在無邊無際的影里，尤其是那雙冰冷深邃的黑眸，裹著周圍的沉晦暗，不風，令人無法息。

一見他進來，所有人同時屏住呼吸，生怕他帶來更多一個雪上加霜的壞消息。

可宋井卻只是弓著子說:“陸總，整棟樓都封了，斷電停水，增派了幾隊人把守出口。”

陸懷淵下首坐的人把手機往黑金砂石做的會議桌上一扔，艷明的臉上丁點表都沒有。

四周卻有人眼尖的注意到，容總的手機屏碎了。

不過，容總是什麼人？

一個連路過樓道都要停下腳步指點一句墻上的畫掛歪了四五度的極端強迫癥。

怎麼能忍這種瑕疵出現在自己的件上？

思緒飄了一會兒，忽聽男人一字一句冷聲問:“我讓你帶回來的人呢？”

宋井頭埋得很深，“陸總，我去的時候，唐小姐已經離開了。”

“畏罪潛逃。”不待陸懷淵開口，容鳶就冷笑出聲，“這就是畏罪潛逃，如果沒做虧心事，下這麼大雨為什麼急著走？辦公區里的員工本不清楚出了什麼事，所有人都留在自己的崗位上老老實實地工作，只有跑了！”

陸懷淵沒說話，岑薄的抿一條鋒利的線。

宋井一開始就被派了出去，因此也不大能跟得上節奏，皺眉問道:“容總，到底出什麼事了？”

容鳶下一揚，“問。”

書剛過來打完匯報的小書又被無端推到了風口浪尖，戰戰兢兢道:“宋書，公司存在莊氏舊樓那邊好幾個重點項目的源代碼被盜了。”

宋井震驚，“什麼……”

“是孟主管監守自盜。”小書哭喪著臉，“那臺電腦的中樞資料庫加過三層鑰，重要的文件都在里面放著。原本孟主管只拷貝了幾個不怎麼太要的文件，可是后來整個資料庫都被人攻破了。”

宋井只覺得窗外劈下來的雷雨直接劈在了他腦子上，把他劈得暈頭轉向，“誰能攻破資料庫的鑰？”

絕不可能是孟文山，他沒這個本事。

“不知道。”書的聲音越來越小，“連作記錄都刪得一干二凈，我們現在本不清楚被盜了多資料……”

容鳶的手機這時忽然響了，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那邊說了句什麼，臉立馬就變了，“一群廢，我讓你們跟著孟文山你們都能跟丟！”

陸懷淵深沉的眉梢微微了下，抬眼看過去，鷹隼般的眸子銳利可怕，“跟丟了？”

容鳶氣得掛了電話，面鐵青，“和孟文山易的好像是什麼涉黑勢力，我派去的人手不夠，被那個海哥的攔回來了。”

“我早說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容鳶抬腳就往外走，“讓你對某些居心叵測的人多加防范你不聽，這下好了，東西被盜了，人沒了，我們就在這坐以待斃了？”

走到門口，停住腳步，頭也沒回，撇下一句:“陸懷淵，我對你真是失了。”

出了會議室大門，不遠就有一個長玉立的男人淡淡站在樓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