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外，紅的瑪莎拉在路面上劃出兩道長痕，堪堪停穩。

一下車，后排坐的男人便扶著車干嘔起來。

坐在副駕駛上的男人推了推眼鏡，睨他一眼，“懷了？”

“我日。”赫克托著眉心，半天才緩過來，“你人開車開這麼猛？暈死老子了。”

他人？霍無舟眉心倏地一沉，“別胡說。”

容鳶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在意，踩著高跟鞋徑直往醫院里走去。

赫克托瞧著那道婀娜多姿的背影，依然心有余悸，湊到霍無舟邊道:“們容家車技是祖傳的吧？紅桃開車也是這副德行，要是一路上沒個紅燈攔著，我看都要起飛了。”

這一說，霍無舟的眼神也深了幾許。

二人各自懷著心思跟在容鳶后進了醫院，卻被病房外的保鏢攔住。

“陸總吩咐過，里面的病人不能隨意探看。”

容鳶摘下墨鏡，眉眼間流轉著扣的涼薄，眼尾略略一挑，氣魄驚人，“你知道我是誰？”

保鏢不為所，“誰都不行。”

赫克托皺眉。

他早在之前來過一次，也是被保鏢擋在了門外。

不能直接去找陸總，這才輾轉托霍格爾請容鳶出面。

陸總這又是什麼套路，連容鳶都要攔？

容鳶也是個直腸子，脾氣大得很，當即就怒了，還沒開口就被霍無舟拽住。

他的手心和他這個人一樣，冷得沒有溫度。

火氣瞬間被澆滅，容鳶咬了下，怔然著他。

霍無舟搖了搖頭，拽著往醫生辦公室去。

過了半個小時，幾個穿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護士端著托盤、藥酒走到了門外。

帶路的是唐小姐的主治醫師，保鏢沒多想，直接放行了。

幾人走進去后，才摘下口罩，正是容鳶、霍無舟和赫克托三人，還有那位瑟瑟發抖的醫生。

“容總。”醫生愁眉苦臉道，“這事可千萬不能讓陸總知道，不然……”

“行了。”容鳶將白大褂和護士帽一起下來扔在他上，冷聲道，“話多。”

醫生噤聲不夜了。

赫克托與霍無舟守在病床旁邊，赫克托忍不住低了嗓音問:“不是已經離危險期了，怎麼臉還這麼差？”

醫生猶豫道:“這事，說來也奇怪，病人昏迷這幾天，腦電波卻一直非常活躍，甚至……比一般人腦思考的時候參數還要高。”

“什麼？”赫克托震驚。

霍無舟沉靜無波的視線亦是掃了過去，持著沉著淡靜的語調，說的話卻石破天驚，“你的意思是，人睡著，腦子卻醒著？”

容鳶原本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聞聲猛地抬頭，月眉輕顰，“什麼人睡著，腦子卻醒著？”

“就是，病人可能一直在潛意識里想著什麼事。”醫生自己說著都不確定，“我們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況，所以……”

唐夜在沉睡中覺到耳邊有人在說話。

眉心不自覺地擰了擰，眼簾也疲倦至極地打開。

霍無舟最先發現醒了，眉骨一跳，低頭喚道:“老祖宗。”

赫克托這才收回震驚，也湊過去，“您醒了？”說完又抬頭，“醫生，快過來看看。”

醫生翻了翻的眼皮，又讓張檢查了下基本況，安道:“沒什麼大礙，不過的眼睛了傷，還要治療一段時間。”

眼睛。

在場的另外三人同時沉默了。

老祖宗的眼睛，是幾位jack之間心照不宣的。

赫克托心沉甸甸地發問:“會不會有什麼后癥？”

“目前看來還沒有。”醫生道，“只是被濃煙刺激得暫時視力退化，可能要過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視力，這段日子要盡量避免用眼。”

正說著，忽然一只白皙纖細的手舉著水杯，到了幾人中間。

霍無舟和赫克托同時向冷不丁出現的水杯，又順著水杯，看到了舉著它的人。

致如畫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刻板，好似極不愿般，又把杯子往前遞了遞，“你們兩個這樣也照顧病人？連口水都不給喝。”

赫克托一囧，接過水杯，道了句:“謝謝。”

容鳶又像聽不見一樣，板著臉坐回沙發上了。

倒是霍無舟，鏡片下遮蓋的雙目里掠過一轉瞬即逝的笑意。

他跟上，低聲問:“擔心？”

“我怕死，師哥跟我沒完。”容鳶沒好氣道。

霍無舟彎了下，倒是沒再拆穿。

喝完水的唐夜總算能出聲了，聲音沙啞殘破得不樣子，“筆，紙。”

“老祖宗。”赫克托扶住要起的作，“您要干什麼？”

唐夜瞇著眼睛，將他看清楚些。

原來是赫克托。

深吸一口氣，每個音節都仿佛是從嗓子眼里生拉拽出來的，帶著疼痛的，“紙、筆……快點……”

霍無舟從無神的雙眼里讀出了顯而易見的決然，薄一抿，從床頭掛的記錄簿上取下一支筆，遞到手里。

赫克托不認同道:“霍格爾！”

“你跟這麼多年了，還不了解？”霍無舟淡淡道，“鐵了心要做的事，你攔得住嗎？”

赫克托只能咽下這口氣，解開拴在床頭的記錄簿，隨便撕了幾頁空白的紙，遞到面前。

唐夜的胳膊上全是傷，一就疼得冷汗涔涔，但沒有辦法。

腦海里唯一的念頭便是，再不記下來，就真的要忘記了。

可是頭腦里的那些東西，像是鋒利的刀口，稍稍去，立馬就會被劃傷。

那種疼痛無法對別人形容，就像是在支自己的生命，耳邊甚至能聽到腦神經一一斷裂的聲音。

的手在抖，抖得厲害。

周圍四人無不緘默地著，就連容鳶，都難得斂去了冷銳的攻擊，眼中溢滿沉重。

很慢很慢地索著寫字，像個老眼昏花的長者，寫出來的字符本連不一條直線，歪七扭八的，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好笑。

看了兩行，容鳶的眸驀地一震，忍不住就捂著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