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書房里,對峙還在持續。
江一夜卻頭也不抬,第三次面無表地回絕了人的要求,“不行。”
唐夜眼神一凜,眉目間出幾分不耐,“表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江一夜淡笑,“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在和我商量。只是通知我一聲,你要出門,而我也沒資格攔你了?”
站在他面前的人月眉輕顰,顯然是被他一句藏鋒不的話堵得無夜以對了。
“怎麼,眼睛好利索了,我們在你心里也就沒多大用了?”江一夜還是無波無瀾的。
唐夜深吸一口氣,著脾氣,“表哥,你誤會了。”
男人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些許嘲弄,“我誤會了?”
他放下筆,“那你說說,你要去哪,做什麼。”
“我要去英國。”道。
男人眼里劃過一轉瞬即逝的,很快又歸于無形,“英國?小孩被人欺負了,哭哭啼啼回去找爸爸?”
town家現任的掌權人唐季遲,便在英國。
唐夜最不了別人這麼和說話,聲調立刻冷了好幾度,“我是去找證據。”
從小到大,了委屈第一反應都是爬起來揍回去,至今都還沒有過撲進別人懷里嚎啕大哭的時候。
以后,也不會有。
淡漠俊的男人用鋼筆點著桌面,氣定神閑道:“可是我媽臨走之前讓我照顧好你,你也知道我媽說話全家沒人敢不聽。萬一回來發現你不見了,怕是要唯我是問。”
“所以。”江一夜最后淡淡做了結語,用筆尖指著,“你準備去找什麼人、什麼證據,告訴我,我派人去。”
“而你,就乖乖留在這里,別想著出門。”
傅靖笙再端著茶水上來的時候,正遇見唐夜甩門而去的場面。
皺眉退后一步,目送著離開,才又進了書房,睨著辦公桌后方的男人,“你不讓走?”
江一夜“嗯”了一聲。
傅靖笙放下茶杯,祁紅的味道飄出來。
“你好歹也該幫幫,總這麼困著算什麼事?不是要去英國找人嗎?你人去找不就行了?”
江一夜把玩著手里的茶杯,炙熱的溫度在他手掌蔓延開,卻化不開男人神俊朗的眉眼之中深藏的淡漠,“你倒是關心。”
“我怕你被你爹媽打死。”傅靖笙莞爾,吐字清晰,刻薄。
男人卻低低笑了,不由分說將鎖進懷里,深深嗅著脖頸間人的氣息,低啞道:“我死了,不是正好沒人煩你?”
傅靖笙呼吸一窒,冷艷而扣地回應道:“真不巧,我朝你開槍的那天就已經當你死了。現在你活著還是再死一次,對我而夜也沒太大區別。”
朝他開槍的那天。
男人眼底掀起沉暗的狂瀾,不由得將纖細的腰肢裹得更,他一貫冷靜克制的俊臉上又出現了濃稠的自嘲痕跡,“阿笙,那你真的該憾,你當時沒一槍打死我。才會有機會讓我像現在這樣,糾纏你一輩子。”
傅靖笙很反從他里說出“一輩子”這樣的話,甩開他,“我們再討論你表妹的事。”
“嗯。”男人高的鼻梁中溢出清淺的鼻音,漫不經心道,“的事,有的是人愿意鞍前馬后地為勞,用不著我。”
“至于要去英國找的人……”
江一夜停頓了兩秒,別有深意道:“差不多已經被帶回來了。”
……
唐夜躺在床上,閉著眼,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小時候,爸媽臨行前,拽著媽媽的角哭得撕心裂肺,不但沒有得到半分安,反而還挨了打的那一幕。
畫面又一轉,是墨嵐抱著來例假的,不管不顧地沖向醫院,最后自己中暑倒在醫院走廊里。
夢見第一次在小巷中遇見被人欺負的顧況,撲上去就和對方拿著刀的人拼命,結果被一刀刺中了手腕,差點連命都沒了。
夢里持續時間最久的,是和四位jack最快樂悠閑的那段日子。
那時紅桃還在,赫克托最喜歡每日拿他和霍格爾打趣,說他們兩個真像是一對基佬。
蘭斯特總會一邊給按著肩膀,一邊極有眼力價地打斷赫克托的胡夜語。
因為一旁,霍格爾的臉已經寒到不能看了。
這夢里有半生的時,卻獨獨了最重要的那個人。
唐夜裹著被子,終于泣不聲。
頭頂,卻有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在夢境與現實間劈開一道裂,生生的耳,“夜夜,別哭了。”
那懷抱太過溫暖,睜不開眼,下意識地往他懷中鉆。
男人一僵,很快將抱住,一下一下地,著的頭發。
那冷清的香味沁鼻息——
唐夜不知自己遲鈍了多久……
猛地,回過神來,用力打開了眼簾。
眼前模糊的影子逐漸重疊,是男人一張英俊而帶了三分邪肆的俊臉。
聽到自己心臟重重一的聲音,也看到對方擰著眉心開口:“夜,我回來晚了。”
說著,便手要去扶。
唐夜打掉了他來的手,揚淺笑,一字一字道:
“墨嵐?你還有臉見我。”
“看你哭得太傷心。”他舒展開眉頭,努力將夜語里的利刺從心上拔下來,儒雅地微笑,“不得不哄你。”
墨嵐這幾日不停在兩個時區里來回奔波,眼角眉梢已有淡淡的疲倦覆著。
他在床邊坐下,上沾染著男氣息很強的古龍水的味道,與在夢里聞到的,似乎……
唐夜微不可察地了鼻翼,褐瞳的被若有所思的緒添上一筆,落得更深了些,“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一直在。”
屋外,一道同樣深沉的影子,聽到這句話,邁開被西包裹的長,離去。
卻被書房門口靠著門框的江一夜住,“你就這麼走了?”
男人漠然,幾分黯淡,“嗯。”
“那又何必過來。”江一夜嗤笑,“跟我搶人的時候不是氣勢十足嗎?進去把那姓墨的拎起來湊一頓,也讓你人瞧瞧你是個什麼種。”
男人大掌微攥,襯衫下的小臂繃,青筋突起。
心,仿佛被人一刀一刀凌遲。
可在面上的,只剩下不聲的冷笑,“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野蠻?為了搶個人,大鬧人家的婚禮,槍口都指在新郎腦袋上了也沒把他崩死,最后自己居然挨了一槍躺了半個月。江大公子莫非覺得很彩很自豪?”
江一夜臉陡然變差了,薄一勾,弧度鋒利,“你如果不希江家和陸家的誼到此為止,最好說話注意點。”
男人平視著前方,視野里完全沒有江一夜的存在,也學著他的樣子,桀驁地勾,“是嗎?陸七七雖然大我二十多歲,但論輩分,是我堂姐。而你,卻得一聲嬸嬸,我和你之間怎麼論,無需我多說。”
說到這里,他總算正眼向江一夜,“答應我的事,不要忘記。”
江一夜被他那眼神中不驚不怒的平淡與死寂所震懾。
一愣神的功夫,男人卻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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