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都是說什麼，他便做什麼，從無二話。

唯有每次說到要離開時，他才會有如撕下一張面般狂躁冷厲起來，“傅靖笙，是你先追我的，你別忘記！郁城上上下下的公子爺又有哪個不喜歡你？你怎麼不去考慮他們？為什麼要強迫我和你結婚，嗯？”

你明知道，因為。

因為，所以無法忍著漫長的一生與你無關。

可怎麼說？

人莞爾一笑，輕聲道:“因為年輕狂，不懂事，總是犯錯。”

聽到“犯錯”二字，男人原本就沉的面容更是難看了，他一字一字地問:“你覺得和我在一起是個錯？”

“不是嗎？”傅靖笙笑，“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那時候你和孟不悔是全城公認的金玉，是我不識好歹非要強求，才有了這麼個后果。”

男人攥著的手腕，力道大得能聽清骨骼的聲音，“那你為什麼不繼續強求了？”

“我說了，因為那是個錯誤。”人回手，傾城的眉眼間裹著涼薄與冷艷，“但我傅靖笙還沒無能到無法為一個錯誤買單的地步，你不用想著補償我什麼。我也不會傻到在同一個人上栽兩次，那樣——我連我死去的孩子都對不起。”

江一夜心中繃開的裂終于將他的理智吞沒，他驀地低頭咬住的瓣，輾轉深，甚至關上了臥室的房門。

傅靖笙臉大變，“你要干……”

“你。”他冷冷一個字扔出，抱起就丟在了床上。

“不就是要個孩子嗎？阿笙，一個死去的孩子比活著的人更重要的嗎？你過不去哪個坎，那我就再給你一個孩子，好生看護著你們母子二人直到孩子出生，看你到時候還舍不舍得再殺它一次，再離開我一次！”

“你瘋了嗎！”

“是，我瘋了。”江一夜褪去自己的衫，把在下，一把撕開的襟，眸猩紅，“被你瘋的。”

……

墨嵐帶著唐夜出門吃飯，找了榕城最好的餐廳，卻只點了些清粥小菜。

落地窗外是朦朧的夜，男人一邊為盛粥一邊道:“我們有多久沒一起吃過飯了？”

唐夜形容消瘦，在明亮的燈下就顯得更加消瘦，托著腮，懶洋洋道:“記不住了。”

“如果不是這件事，你大概還要躲我一陣子吧？”

唐夜沒有直視他過于深靄的目，而是轉過頭，著窗外。

對面的led屏幕上，正在播出著當天的新聞。

忽然，畫面一切，突然切到了宴會廳一般的地方。

主持人的聲音隔著玻璃窗聽不太清，可字幕，卻清晰明了的擺在那里——

陸氏集團董訂婚宴，與昔日莊家千金喜結良緣。

唐夜就這麼呆呆地著。

明明屏幕上的每個字都認得。

為什麼拼在一起，卻突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攝像機掃過全場，最終焦點落在了臺上的二人上。

男人長玉立，西裝革履，氣質如海納百川，平靜而恢宏，俊臉棱角分明的，一筆一劃，似天工開，心雕琢。

而他邊的人，瑰姿艷逸，風華絕代，一長落落大方，擺上鑲嵌著碎鉆，逶迤至地，不折不扣的一副主角的模樣，端莊賢惠的眉目間綴滿了平日里見不到的笑意，好像那甜都要沁到骨子里了。

于看客而夜，卻像一把利刃，進了誰的心臟。

唐夜幾乎聽見刀鋒沒的聲音，接著，心瓣一寸寸蜷在一起。

墨嵐一怔，順著的目看過去，眸也逐漸深了。

“墨嵐，是我眼睛出了問題嗎？”輕聲問。

對面的男人沉著臉，嗓音冷峻莊重道:“沒有，夜夜，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心上那把刀驀地捅得更深了。

唐夜痛得彎下腰去。

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可是這一天擺在面前時，還是覺得一絕的寒冷從心里往外滲。

仿佛就是幾天前，陸懷淵還在后的樓梯下面信誓旦旦地說:“我還會來接你的，等我。”

他沒來，他在旖旎的閃燈海里挽住了他的未婚妻。反倒是，口口聲聲說恩斷義絕的人，卻在這里疼得肝腸寸斷。

從來都是得深的人傷得更深。

深不壽，這四個字，原來是這樣寫的。

也好。

這樣，便徹底斷了吧。

后那一桌坐著幾個一起吃飯的閨模樣的生，也看到了大屏幕上的消息。

各自唏噓道:“莊清時還真是命好啊，嫁豪門，下一屆影后怕是非莫屬了。”

“你當豪門水有多淺？那里頭的是是非非誰說的清呀？我聽說陸三公子之前在天水灣有一套房子，里面曾經還養了個人呢。”

“天水灣？”另一個生冷笑，“就是那個因為景宜人、地段偏遠，所以有錢人都喜歡把小三往那養的地方麼？”

“是啊，那里面住的都是什麼貨，人盡皆知。”

唐夜面容“唰”地一白，握了手中的勺子，指尖都在抖。

小三？

這兩個字碾過腦海的片刻，唐夜驟然想起曾經在天水灣照顧的第一任幫傭對曖昧又有點瞧不起的態度。

又想起陸懷淵那句“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把那里當家。

甚至，圈養著，當個見不得的小三。

“夜夜。”對面的男人起，把粥碗放在面前，眉目俊朗而溫和，手掌握住了冰冷的指頭，“不要再想那個和你無關的男人了，嗯？你對他仁至義盡了，待我為你洗冤屈以后，我們就離開這里，去找你父母，再也不回來。至于你想查的事……”

“我不想查了。”人輕輕開口。

一說話，一滴眼淚“啪嗒”掉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抖著，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怕哭聲引來別人的注意，抑著，快要崩潰，“墨嵐，我不想查了，我什麼都不想查了，我想回家，帶我回家……”

墨嵐何曾見過這般模樣？

心疼中，卻又有濃烈的黯然。

果然無論還是恨，只有那個男人才能讓產生這樣強的緒。

心上的每一分喜，每一道傷都是陸懷淵給的，和旁人，沒有一星半點的關系。

墨嵐抱住，啞聲道:“好，我帶你回家，我們不查了。”

離開的人將門摔得震天響時，都無一例外是希被挽留。

說過再多的狠話、發過再多的毒誓，也只是拿來給陸懷淵聽的。

真正離開時，也無非就是收拾好東西，靜悄悄地離開。

因為，無需再被關注，也知，其實本無人關注。

這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過去后，定了定，啞聲問:“什麼時候開庭？”

……

另一邊，喜氣洋洋的宴會廳里，莊清時挽著男人的手臂，用只有二人能聽清的聲音問:“懷淵，你怎麼了？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