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嵐回到酒店里，想到這件事便氣得腦袋發脹。

他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間中，指尖夾著一支煙，明滅的火星映在深邃的瞳孔中，像是無極深淵里一道詭譎的。

不到凌晨一點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墨嵐低頭瞥了眼屏幕上未保存的號碼，眸間澤更沉冷了些，按下接聽鍵。

對方還未開口，他便先發奪人，“這麼晚不和你的夫們滾床單，給我打什麼電話？”

那邊是一個人的聲音，不算年輕活潑，但很優雅端莊，甚至威儀凜然，“墨嵐，有時間出來聚聚嗎？”

“你回國了？”墨嵐眉心一擰。

旋即，卻又笑了，喃喃低語，“怪不得。”

“我和你沒什麼好聚的。”他面不改地拒絕。

“這次懷淵在你手里栽得這麼慘，你和我說沒什麼好聚的？”人并不死心，“今天法庭上的事，有你一份吧？”

“怎麼，翅膀底下護著的小雛被人欺負了，你打算親自來找我算賬？”墨嵐嗤笑，“你找我，陸懷淵他知道嗎？”

“墨嵐，你贏得差不多了。”人沉了語調，聽起來非常不悅，“該收手了。”

“一家沒上市的子公司而已，就贏得差不多了？”男人靠在沙發上，聲音溫溫淡淡的，角卻掛著一彎涼薄的弧度，“以你錙銖必較的格，這次居然會默許他做出如此大的犧牲。怎麼，這是你給我的補償？”

“你既然明白，就別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墨嵐冷笑，“這話，你留著等陸氏破產的那天再來找我說。到時候說不定我一個心，留你們全家一條生路。”

“你能做得到就放馬過來，如果你不怕有人會為你的沖買單的話。”

“陸遠菱。”他毫不避諱地直接出了的名字，夜語里裹上狠決絕的戾氣，“我只說一遍，你若敢對夜夜什麼念頭，我會讓你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

天水灣的別墅中，陸懷淵從柜里拿出一件薄外套披在上，“秋了，夜，別一個人坐在臺上，嗯？”

唐夜像聽不見他說話一樣，目空地著前方。

陸懷淵不是很喜歡看到這樣，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卻遙遠得好像他出手也抓不住。

“我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良久，淡淡重復，“你就打算一直把我關在這里了，是嗎？”

陸懷淵作一僵。

高大的影佇立在后。

映在黑漆漆的玻璃上，沉默得如同一座山。

他不是不回答，而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其實沒想過后果。

當厲東庭罵了他一句“傻”卻還是派了一隊人 來給他開道的時候，他一貫條理分明的腦海里竟然空得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讓走，不能。

若和墨嵐回了英國……

以他的勢力，在英國連區區一個david都抓不出來，更何況是。

墨嵐若有心把藏起來，這一別，或許就是一生。

他每每想到這，都覺得五臟六腑被人在一起，要裂般的抑沉悶著。

以至于，在沒有做好全部部署的況下，就這麼冒然出了手。

這其實一點都不明智，甚至，危機重重。

“困了嗎？”男人從后抱住，低低道，“回去睡覺？”

“你覺得我睡得著嗎？”唐夜終于回頭看向他，線昏暗，看不大清他的臉，只能約覺到他上非同尋常的深沉，“陸懷淵，我好像是被你非法監在這里的，這樣我還能該吃吃該喝喝，你覺得我的心是有多大？”

他拔的鼻梁在頸間蹭了下，“你明白我是在監你，就應該明白我不會放你走。”

說完，他又淡漠地補充了句:“客廳就有電話，你可以告我，怎麼都隨你。但是只要我還在一天，你就別想離開。”

他最后幾個字說得有些狠了，力道也大了些。

原以為懷里的人會有些不尋常的反應、甚至掙扎。

可卻都沒彈一下，只是靜靜著他倒映在玻璃上的俊臉，笑了笑，“你以為我不敢，還是在賭我舍不得？”

心事就這樣被人拆穿，陸懷淵呼吸窒了一瞬。

“是。”他的聲線沉了沉，磁厚而沙啞，“夜夜，我在賭你舍不得。”

“不要離開，好不好？”他把擁得些，“我不準你和墨嵐走，你不能和他走。”

“我不和他走留下來干什麼？”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清淺，好像僅僅是因為不明白，所以有此一問，“被你養在這里當婦嗎？”

唐夜雖然不大想承認，但說到這里時，竟還是在心里有著半分可悲的期待，期待著，他能反駁什麼。

男人的手轉過的頭，深深進的眼睛里，“夜夜。”

那姿態，乍看上去竟是有些低聲下氣的錯覺，“我以后會對你好，我以后不會再惹你不開心。”

避重就輕嗎？

唐夜想笑，于是就笑了出來，“嗯。”

淡淡應了聲，揮開他的手，走到床邊躺下，背對著他，“我困了，睡覺。”

男人心里不知怎麼生出一躁意，他也躺上床，將扳過來，“你不信我？”

彎了下角，閉著眼，輕飄飄道:“信。”

曾幾何時他也說過相似的話，那時句句、字字見地嘲弄他、諷刺他。

這一次，終是不再與他抗爭。

可他卻覺得，這份安靜，比先前多次聲嘶力竭的吵鬧都要讓他難。

難得他想質問，為什麼不吵不鬧了，為什麼？

但是看到眉眼間的疲倦，陸懷淵千萬句話都咽進了嗓子里。

“我抱著你，睡吧。”

人沒吭聲。

被陸懷淵抱著，唐夜睡得并不安穩，一夜里醒了許多回。

知道這種日子遲早是有個盡頭的。

就如同舅媽那時對說的，父親母親決定了要帶走，區區一個陸懷淵，又怎麼攔得住呢？

這覺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慢慢地消耗著自己最后的生命。

所以他說什麼，不管是真是假，聽著就好，惹怒了他，反而會傷及自。

“陸懷淵。”臨近清晨時，突然開了口。

后的男人猛地驚醒，鼻音還有些重，將抱些，“嗯。”

“你和莊清時的事，是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雖然在他懷里，仍是背對著他，看不見表。

口吻很淡漠，很平靜。

陸懷淵也幾夜沒睡好，頭疼得厲害，乍聽到這句話時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而后卻沉了眉目，“這件事，你給我點時間……”

唐夜輕輕一笑，閉上眼，繼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