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的心驀地往谷底沉去。

四肢冰冷，讓很長時間都緩不過來。

“聽，還是不聽。”霍無舟問。

容鳶沉默，這還真的是這個男人一貫的風格。

哪怕到了最后，都不愿意干涉一丁點和自己無關的閑事。

永遠把選擇權，留給對方。

唐夜撐著額頭的作變了遮住眉眼，削瘦的臉頰上出幾分懵懂，而后自嘲一笑，“算了吧，霍格爾。”

“我今天知道的事太多了，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人難得用溫馴的口吻說話，不帶棱角，不帶鋒芒，平靜又淡裊，著深骨髓的倦意，“我和他的糾纏了太多年，該耗的都耗干凈了。他欠了我，我也欠了他，干脆就一筆勾銷，到此為止吧。”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聽到唐夜說要放棄。

曾經，被陸懷淵拒絕得最慘的時候，平均三天就要哀嚎一次“老子夠了！”、“老子不伺候了！”。

可是沒有一次，像這次這般平靜，平靜中卻有著撼人心的力道。

真正離開時關門聲最小。

終是連那些彎彎繞繞的苦衷和誤會都懶得聽他闡明了。

因為已經足夠累，也已經攢夠了傷心，可以一刀兩斷了。

霍無舟也不強求，頷首，“也罷。”

左不過陸三公子和大明星莊清時的婚訊早已盡人皆知了。

這時候再告訴什麼，也是于事無補，徒添懊悔。

走出書房、為房間里的人妥帖地關好門，容鳶才低聲問旁的男人:“你剛才想說的到底是什麼事？”

霍無舟著那張俏人的臉，瞇了下修長的眼睛，“想知道？”

赫克托冷哼，“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容鳶往外走，低落道:“師哥和，這次是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吧。”

霍無舟平靜道:“也不盡然。”

容鳶疑。

“你覺得，是你師哥多，還是你師哥多？”

容鳶的腳步頓了頓，竟還出神地想了想，“應該是……唐夜我師哥更多一點吧，追了他那麼多年，什麼招數都用盡了。”

“那你覺得一段里，決定權是握在被的人手里，還是付出的人手里？”

容鳶翻了個白眼，“那還用問，被的都是祖宗，當然是被的人說了算。”

“你不覺得矛盾嗎？”霍無舟淡聲一笑，目放遠了許多，“在他們的里，做決定的從來不是你師哥。”

容鳶怔住，良久，喃喃道:“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男人沒有回答，而是深深地進了眼底，“在被千夫所指、最需要證明清白的時候，墨嵐而出，抓住真兇還自由。而你師哥卻在最萬劫不復的時刻和其他人訂婚。所以你覺得這無法原諒。”

霍無舟頓了頓，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師哥付出了多大代價，才求得墨嵐而出的？”

一句話，讓周圍兩個人同時驚呆。

赫克托擰眉頭:“霍格爾，你在說什麼？”

容鳶亦是瞳孔一，“是我師哥……”

“你別胡說。”赫克托道，“墨對老祖宗深意重，他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霍無舟冷冷一笑，“倘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說得出這句，他怎麼可能。”

“容鳶，你師哥為做的事夠多了。”霍無舟閉了下眼，回憶起那日的所見所聞，竟覺到了嚨有些干，“如果這都留不住，那我認為這段沒有勸和的必要了。”

“可是唐夜本什麼都不知道！”

“你看剛才的態度，是想知道的態度嗎？”霍無舟提高了些許嗓音。

容鳶被他的話說得心底一寒。

已經不想知道了。

對師哥的已經到了，明知對方有苦衷，卻連問都不想再問的地步。

容鳶住了眉心，“那要怎麼辦。”

連聲問了好幾遍，“怎麼辦？我們還能做點什麼？”

說著，抓住男人的袖，“你去告訴，你把你看到的那些都告訴！”

霍無舟蹙眉，“容鳶，你冷靜一點。”

忽然，樓道的轉角傳來人慵懶嫵的嗓音，“那個……三位，你們是不是還不知道，陸忱星是唐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