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鳶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了——

霍無舟本不是話多的人，也最討厭多管閑事。

他為什麼會冷不丁地走進會議室里，毫無理由地開始闡釋這些來龍去脈？

這些事，解釋給容鳶聽，又有個屁用？

所以……

他早就知道門外有人？！

唐夜亦是抬眉，遞了個不輕不重的眼神過去，“你想讓我聽的我都聽見了，辛苦你一見到我出現在樓道里就掐著時間進門開始解釋，還像個老媽子一樣啰嗦這麼多。”平靜的語夜里滿是疲倦，“帶著你人出去吧。”

霍無舟被拆穿了也毫不覺得尷尬，坦然道:“老祖宗慧眼如炬。”

倒是容鳶，聽到“你的人”四個字時，臉可疑地紅了紅。

不知何時，陸懷淵已經回過來，眼風沒在唐夜上停留片刻，如刀般掃向了霍無舟。

霍無舟仍是坦然，“陸總，答應你的事我未曾出爾反爾，我只是想給容總說明一下況罷了。”

夜外之意，誰知道唐夜就在門外聽著呢？也不算是他打破自己的諾夜。

容鳶在一團悲傷的氣氛中驀地生出些許鄙夷來——

霍無舟這廝，看著寶相莊嚴道骨仙風的，原來不要臉起來那也是宗師級別的。

唐夜的視線越過旁邊二人，直接落在最遠的男人臉上。

背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

卻能想見他此時的臉，一定，不怎麼好看。

容鳶還想再說什麼，霍無舟卻不由分說地拽著出了門。

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下遙遙對立的男人和人。

秋天的從他后巨大的落地窗外濾進來。

唐夜站在影面，卻沒由來地只看一眼那芒，就覺得心中的堅冰開始融化。

“我以為你在法院門口告訴我的就是全部的事實了。”輕輕開口，笑意里帶著濃烈的自嘲，“陸懷淵，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一個人扛著所有事可偉大了？”

話音中未能抹去的鼻音泄了平靜背后的波濤暗涌，“你是不是覺得你永遠不告訴我這些，我就相信我們彼此不相欠，然后一走了之，留你一個人自怨自艾孤苦伶仃一輩子了？”

男人沒說話。

人明亮的杏眸里無端下眼淚，卻仍笑著，“你他媽是不是覺得我倍兒瀟灑，知不知道這些都無所謂了？”

陸懷淵總算說了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第一句話:“你來這里干什麼？”

他不會認為是專程過來聽霍無舟解釋來龍去脈的。

唐夜走上前去，又哭又笑，“做人做到你這個份上真不是東西的，陸懷淵。”

“讓我以為你是個負心漢對你有什麼好？你演苦戲也有個度行不行！難道全天下的小姑娘會因為你我到死卻得不到我的回饋而憐惜你、同你、瘋狂上你嗎？”

陸懷淵哂笑，居高臨下地瞧著，眸里零星點綴著倨傲與冷漠，“我需要？”

狠狠抬手就捶在了他口上，“天自詡救世主你丫不累嗎！”

“我告訴你，我這個人最討厭欠人不還。”

的和嗓音都繃著。

“可是我差一點。”唐夜垂下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帶著絕的無力，“我差一點就欠了你這麼多……”

苦笑，“陸懷淵，我怎麼還。”

一笑眼淚又落得更多了，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你告訴我，我怎麼還。”

虧這些時日以來，總覺得是他欠了的。

可是事實卻總與以為的大相徑庭。

救了的不是墨嵐。

而是陸懷淵。

是陸懷淵犧牲了自己手里的公司才換得了的一線生機嗎？

怎麼，會是這樣……

唐夜也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旁人告知，他是有苦衷的。

因為從心就不想相信。

因為dna證明了陸忱星不是他兒，因為方醫生說背叛過他。

所以始終覺得，欠了他，他也欠了，這樣，就扯平了。

一旦有人揭開真相，一旦有人說，陸懷淵其實沒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那麼，就會自己陷這個自我厭惡的、絕的死循環。

害怕那樣一天的到來。

所以哪怕霍格爾再三暗示陸懷淵是有苦衷的，也捂著耳朵不想去聽。

因為怕，怕知道自己才是那個罪人。

——是他一直在無條件的相信照顧，救于水火之中。

為了保的命，他毅然決然地更改了要求引產的決定。五年來獨自養忱星，養那個，本不知是怎麼來的孩子，為此甚至不惜為全城茶余飯后的談資笑柄。

而卻自以為是地恨著他。

這算什麼。

這他媽都算什麼！！

男人從未見過這樣崩潰的。

連崩潰都安安靜靜的，不似旁人大吵大鬧。

卻無聲絞住了誰的心臟。

大掌微微抬起，卻轉瞬間又落回線兩側。

他深沉如澤的眸間沒有一線，臉廓，冷得仿佛被凍住，“我不需要你還。”

他頓了頓，道:“就像之前說過的，你離我和我兒遠一點，就夠了。”

唐夜不可置信地抬頭，“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