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傭人離開。

過半明的玻璃，能看到臥室里只剩下一道模糊高大的影。

唐夜關了水龍頭，拉開門走了出去。

男人剛好站在面前，看樣子是要進來找的，挑了下眉，溫漠地笑了，“你們聊完了？那我們可以繼續剛才的談話了吧？”

陸懷淵的臉很差，一雙眸子里映著從未有過的深沉冷肅，“夜夜，”他的聲音亦是如此，“等我回來再說，我現在……要出去一趟。”

唐夜背在后的手輕輕攥上角。

說不清心中是什麼覺，抬起眼簾，眉目間流淌著裊裊如煙的微笑，“你這是在打我臉嗎，陸懷淵？”

多麼可笑啊。

前腳才說過要他保證再也不和那個人有任何形式上的往來。

他后腳就要出門。

“我回來再談，嗯？”陸懷淵手摟著，眼里蓄著明顯的心不在焉和沉重，“那邊況很不好，庫里調不到適配亞洲人的，再這樣下去……”

唐夜甩開他的手，力道不大，卻讓他再也握不上，“你是聽不懂我剛才說的要求嗎？我說，讓你永遠不見，不和有往來，如果你現在去了，在我心里就等同于拿行向我表達了你的立場。”

的話音很平靜，“陸懷淵，你想好。”

也不能說的態度有多無理取鬧，甚至比在地牢里有條理得多，可陸懷淵卻覺得此時此刻展現出來的、給他下個最后通牒般的態度讓他更加驚惶。

他不到的手，也不敢在這種況下輕易的子，只是眸鄭重地認真地看著，沉沉地吐出最后一句:“夜夜，這是一條人命。”

唐夜被這“一條人命”四個字震懾住。

半晌，輕輕地笑出了聲。

“我保證以后如果不到人命關天的時候，我絕對不和有任何往來。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也一直會在。”陸懷淵道，“但是清時畢竟救了我一條命，陸懷淵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就算這一次是我還的。容我把欠的東西還清，可以嗎？”

“你又開始和我講大道理了。”唐夜靠著門框，疲倦地闔上眼。

他說了這麼多無非表達的還是一個意思，他現在必須去。

“生病了有醫生在，失過多有庫，為什麼你一定要過去陪著？你是醫生還是庫？”唐夜低笑。

陸懷淵正道:“我和型相同，可以一試。”

唐夜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頗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他，好一會兒才說出口:“你他媽是不是被人一槍崩壞腦子了？”

他上還有那麼多傷！

整個人都還在調養的截斷，現在要去給另一個人輸？

“夜夜——”

唐夜心中被怒意充滿，氣得直接笑出來，“行，你好樣的，陸懷淵，你不要以為誰都會永遠站在原地等你。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里，你膽敢踏出這間屋子一步，我就祝你們二人天長地久、百年好合！”

男人的俊容徹底冷淡下來，“你為什麼就非要這樣？”

“我為什麼非要這樣？”唐夜皮笑不笑，“我還想問問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別說是你和型相同，是不是假設和型相同的是我，今天你也非要拉著我和你兒子去給輸？”

“口口聲聲說你心里沒，一次次在我和之間選擇，你他媽是覺得老子多不是個東西？”

“現在并非是我為了拋棄你。”陸懷淵竭力試圖和講道理，“也不是要在你和之間做一個選擇的時候，是生死攸關——”

“拿什麼大是大非來給我講道理！我現在就是個孕婦，緒不穩定的孕婦。”唐夜打斷他，“莊清時沒了你會死，我不會，所以你去找吧！”

實在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也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變了這個樣子。

更不懂，為什麼每次和陸懷淵都非要鬧到兩敗俱傷才肯收場。

陸懷淵手拉開了房門。

唐夜背對著他，聽到這一聲，只覺得那細微的聲響等同于在心上劃了一道口子。

微微閉眼，指甲扣進掌心。

隨而聽到男人對屋外等待的傭人道:“告訴下去，我暫時不過去了。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務必保住清時的命。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就讓他們想清楚誰來擔這個責任！”

唐夜一震，又睜開眼，看向男人如山般拔巍峨的背影。

“可是陸總，莊小姐現在況太不穩定了，醫生說、說求生也不強，如果您在邊的話……”

“求生不強，自己都想死，與我何干？”陸懷淵一字一字這樣說。

唐夜聽得更加不是滋味。

他這話，好似故意說給聽。

又好似，是自己想得太多。

男人一轉，走到面前，把抱，低聲問:“這樣好了嗎？能和我好好過日子了，滿意了？”

唐夜心臟倏地揪。

是了，他的心已經告訴他，他該過去。

可是卻為了，生生留下。

不高興的又何止一個？

唐夜有種預，如果今天阻止了他，莊清時一旦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件事同樣會為他們之間一道這輩子過不去的坎。

一段有多堅韌，能得住這麼多條人命搭在上面？

突然捂著，有種想要哭出來的覺。

著自己把眼淚收回去，淡然抬頭著他，薄輕啟，“你去吧。”

男人面無表，“不用。”

“去吧。”唐夜疲倦地揮了揮手。

男人皺了眉，“我說不用。”

“我讓你去！”唐夜終于忍不住低吼出聲，單手把他推出了房門，重重關上臥室的門。

男人在門外拍了兩下門，俊眉擰，“夜夜，開門。”

唐夜背對著他，抵在房門上，雙手攤開覆在臉上，接住的卻是眼淚。

陸懷淵敲門的手在空氣中攥了個拳，一旁傭人忍不住低聲催促:“陸總，您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我明白您對唐小姐的，可是孕婦鬧起脾氣來都是這樣，那邊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實在不行，您回來再哄也好啊。”

回來再哄？

陸懷淵垂著眸，黑漆漆的眼瞳里表面無波無瀾的，深卻也似繃了弓弦，隨時要斷裂，輕嘲地笑，“就是不給我這個機會。”